第四十二章(第2/4頁)

陳小刀的確來得急匆匆的,聽長順這麽一提,才感覺到餓意:“是哦。”

陸清則似笑非笑看了眼長順,也不想讓陳小刀被拉仇恨,頷首道:“快去吃飯吧。”

陳小刀也不像寧倦那樣黏黏糊糊的,嘿嘿笑了聲,就樂顛顛地跟著長順走了。

寧倦的臉色這才好看了點。

陸清則實在頭疼:“我就跟小刀說了幾句話,至於嗎?”

寧倦繃著臉:“我又沒說什麽,也沒做什麽,老師這麽說我作甚。”

他可乖了!

陸清則心道,你是沒說什麽做什麽,但你盯得我後背都要冒煙兒了!

他抄起杯茶水,抿了兩口,不去戳破寧倦的小心思:“差些忘記問了,林溪與於姑娘的情況如何了?”

“服了徐恕的方子,今日也退了熱,需再觀察兩日。”寧倦順坡往下走,臉色如常地切換話題,“他們二人是最先服藥的,若能恢復,徐恕的方子便也能推及其余病患了。”

陸清則略松了口氣,就算林溪不是小世子,他也希望他能早日康復。

稍晚些的時候,鄭垚派去病患所的人總算回到了官署。

鄭垚立刻領著人去求見寧倦。

前幾日,集安府上空仿佛籠罩著層厚厚的詭譎陰雲,來往之人路過小院附近,連步子都會放輕再放輕,不敢驚動一分塵土,生怕引來帝王的注視。

生病的雖然是陸清則,但大夥兒也不太好捱。

聽說陸清則醒來的那一瞬間,鄭垚滿心都是:嚯,救星重臨世間了!

不過陛下沒有召見,他也不敢主動來求見。

鄭指揮使沒有長順那般前排圍觀的機會,但經過此事,也敏銳地察覺到了三分怪異,陛下在意陸清則,在意得似乎都有些扭曲了。

至於更深的,他倒沒有去想。

——畢竟陸清則可是陛下的老師呢。

一到院子外,鄭垚抻著脖子往裏看了眼,一眼就看到了在廊下的倆人:“陛下,臣鄭垚求見!”

鄭指揮使跟頭黑熊似的,嗓音相當具有穿透力,精力十足。

陸清則轉頭一笑:“鄭指揮使來了,請進。”

鄭垚帶著人進了門,偷偷用余光瞟了眼陸清則。

病了這麽一場,本來就清瘦的人又清減了幾分,倚欄而坐著,弱柳扶風般,渾身籠罩著層蒼白的脆弱感。

嘖,也不怪陛下看得跟什麽似的。

鄭垚也就只瞄了一眼,輕咳一聲,把身後的人推出來:“把在病患所的所見所聞一五一十說出來,不得有任何虛言。”

陸清則攏著袖看向鄭垚身後的人,意外發現是熟面孔。

是上回去賊窩營救寧倦時,那個又會小語種又會開鎖、相當多才多藝的錦衣衛小靳。

小靳砰地單膝跪地行禮,低下腦袋,口齒清晰:“啟稟陛下,城外的病患所雖建了不少,但因患者眾多,且染疫者每日增加,一間病患所內,至少有十余名病患,病患躺在窄硬的小床板上,周遭除了低泣,只余痛吟。”

寧倦眼神一沉。

他此前去病患所視察時,條件可不是這樣的。

下面那群吃了熊心豹子膽的,竟當真敢在他眼下玩這種把戲!

莫不是覺得他來江右後,只關不殺,心慈手軟麽?

寧倦的面色莫測,淡淡道:“繼續。”

想到在病患所看到的一切,小靳無聲嘆了口氣:“暑氣溽熱,東西爛得快,人也是。有的病患下肢已經開始潰爛而不自知,引來了蒼蠅蚊蟲,又因著發病後,許多病人會上吐下瀉,病患所地上積垢一片,隔著布巾,都會聞到濃濃的惡臭。”

鄭垚聽得已經有些反胃了,瞪著眼看過去:“沒人清理打掃嗎?”

小靳猶豫了一下,看向寧倦,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陸清則捏了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想說什麽便說吧。”

小靳還是不敢說。

寧倦負著手,居高臨下望著他,眸子如一塊冷凝的冰:“說,朕不會怪罪。”

“屬下聽到管理病患所的官員閑談,原話是……”小靳咽了口唾沫,“‘這小皇帝在京城被衛首輔壓著,就來江右逞威風,臟活累活都丟給我們幹,自己逍遙快活賺好名聲’,另一個說‘這群染了病的賤民,早點死幹凈的好,省得本官成天提心吊膽的’。”

周遭的氣氛死寂了一瞬。

寧倦冷冷勾了勾唇角。

鄭垚眼皮狂跳個不停,瞪了眼死心眼的小靳。

讓你原模原樣說,你還真就原模原樣說啊?!

總有人跳著想找死,陸清則腦仁發疼,瞅了瞅沒表情的寧倦,感覺他應該快氣瘋了,輕輕吐出口氣:“看來有人不服你啊,陛下。”

寧倦對著他還能露出笑來:“老師才醒不久,聽這些事傷神,朕去書房與鄭大人詳談,你先回去歇息吧。”

語氣柔和,但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