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第3/5頁)

外頭不比乾清宮,江右還是這般情形,就算是皇帝陛下,待遇也不比以往,何況伺候的人都不在身邊。

陸清則看寧倦明顯是愣了一下的樣子,心底好笑,親自拿起茶盞,給他倒了杯熱茶,兩指推過去:“嘗嘗,廬山雲霧,鄭指揮使的人昨晚從府庫裏翻出來的,沒想到趙知府府上的茶,比宮裏的禦茶也不差——說到這個,昨晚我清點各府報上來的倉庫清單,統計了一番。”

寧倦接過陸清則給自己倒的茶水,方才生出來的一絲不悅頓消:“如何?”

“不太妙,洪水淹沒莊稼,部分城池又因大雨不斷,許多儲備的糧食翻出來了,才發現已經發潮發黴,而災民數量又太多,甚至還有許多躲藏起來的起來的災民,江右各府的余糧,恐怕堅持不了多久。”陸清則略微一頓,“陛下,糧食的問題,你打算怎麽解決?”

南下親臨江右之前,陸清則和寧倦都沒料到,潘敬民為首的這班子廢物,能把富庶的江右霍霍成這樣。

如今水陸兩道都不好走,又遠隔兩千裏,將江右的急報傳去京城,再選定欽差南下賑災,肯定是來不及的,往返就要折騰將近一月。

所以來之前,寧倦就安排了人,等到約定的時間,就提前著人假扮災民,在京城散出江右的水患與病疫、以及衛鶴榮私藏急報的消息,讓衛鶴榮喪失在此事上插手的權力。

阻礙變輕,馮閣老就能推動範興言為欽差,而戶部侍郎暗中籌備了賑災物資,屆時範興言能立即領命,帶著賑災物資奔赴江右。

只是距離原本約定的時間還有幾日,等範興言日夜兼程趕來,也得是半月之後了。

“老師不必擔心,昨夜我便發了禦令去江浙施壓,”寧倦輕描淡寫道,“朕在此,李洵再肉疼,也不敢不割塊肉來,再過幾日,長順和陳小刀就能從江浙帶著糧食過來了,先解燃眉之急。”

如此一來,江右也能撐到朝廷的賑災。

原來沒忘記大明湖畔的長順和陳小刀啊?

陸清則手肘抵著桌,手托著下頜,笑著用指尖點點寧倦的額心:“這就是你把長順和小刀留在那邊的原因?”

那根竹節般修長的手指伸過來,拂來淡淡梅香,只是漫不經心地點了點,寧倦的心口卻好似隨之麻了麻,那股過電似的刺激感勾得他很想做點什麽,比如緊緊攥住眼前那只瘦長白皙的手。

藏在寬大袖間的指尖緊了又松,反復幾次,寧倦才壓抑下那股突如其來的沖動,小心地輕輕呼出口氣。

他已經忘記了是從什麽時候起,陸清則的每一次靠近,哪怕是簡單的接觸,都會讓他緊張無措,又貪戀不已。

他忍不住想,如果是陸清則的話,哪怕是拿刀想刺進他的心口,他也舍不得避開的吧。

但是陸清則怎麽可能會那樣對他呢。

這個想法一出來,寧倦的眼底都染上了亮晶晶的笑意,像只搖著尾巴求誇獎的小狗:“嗯!”

陸清則不知道少年心海底針,怎麽忽然就這麽高興的樣子,莫名其妙地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額頭。

沒生病吧?

放下手,少年的臉似乎又紅了一點。

陸清則有點擔憂:“你去安置所時,有沒有遮好口鼻?等下叫太醫來給你看看。”

疫病的傳播途徑暫且還沒探明,雖然空氣傳播的可能性比較微弱,否則靈山寺裏的百姓都該全部染疫了,但還是要小心為上。

見陸清則主動關心自己,寧倦也沒拒絕,隨意笑著點點頭:“好。”

鄭垚正好回來稟報消息,瞅見陛下在帝師大人面前那副燦爛的樣子,又是一陣心酸。

明明是同樣的時間投誠的,為什麽……

雖然潘敬民依舊咬死了自己除了治水不力外,沒有其他任何罪責,也沒有勾結朝臣,但好消息也來得很快。

隔日於流玥便在災民群裏找到了母親。

又過了幾日,集安府外的洪水稍退,於家村終於從洪水裏冒了出來,得以重見天日。

消息傳來的時候,陸清則和寧倦正好在從洪都府回來,還沒回城,聽聞消息,便幹脆轉道,順便去了於家村附近。

錦衣衛已經將附近封鎖了起來,見到寧倦幾人過來,紛紛行禮。

洪水過境,整個村莊慘不忍睹,許多房屋已經被沖垮了,地上亂糟糟的,什麽都有。

鄭垚不敢讓寧倦和陸清則下去:“陛下與陸大人在此稍候,林公子帶我們過去查找就好。”

於母雖然沒有染疫,但也因饑寒交迫病倒,於流玥在官署裏照顧著母親,前來引路的是林溪。

姐姐不在,面對一群陌生人,林溪活像只待宰的小兔子,悄咪咪地縮起腦袋,一聲不吱的,試圖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也是和寧倦年紀相仿的少年,陸清則多了幾分憐惜之心,摸了摸小孩兒的腦袋:“別怕,鄭大人不會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