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第4/5頁)

陸大人,千萬別亂摸啊!

鄭垚偷偷瞟了眼寧倦的臉色,都為林溪的腦袋捏把汗,他是習武之人,對林溪這般根骨好的少年人,很有幾分惜才之心,趕緊咳咳兩聲:“萬一洪水倒回就不好了,林公子,帶路吧。”

林溪唯一不怕的人就是陸清則,被他安撫了一下,也沒那麽恐懼了,點點腦袋,帶著鄭垚幾人朝著家裏走去。

遠處的洪水依舊未退去,陸清則和寧倦在高處等著。

下方的田地一片狼藉,分不清道路,損失的財物、莊稼難以計數,等洪水徹底退去,百姓還得費很多功夫,才能將家園重建。

裹著悶燥、水腥與泥腥味兒的風習習從遠處卷來,掀動兩人的衣袍。

陸清則負手站立著,輕聲開口:“陛下,從前我與你講民生,皆在書中,此次來了趟江右,親眼見到這一切後,你心裏作何想?”

寧倦道:“書中所寫,原來不過十之一二。”

靜默片刻,他的嗓音微沉:“老師,我要當個能讓百姓安居樂業,讓天下海晏河清的皇帝。”

他說的是“要”,而不是“想”。

少年天子的聲線有著這個年紀的清朗與意氣,又摻雜了幾分逐漸成熟的沉著,字字錚如金石。

陸清則的心口熱了熱,唇角一彎:“嗯,我相信你。”

寧倦陡然轉頭望著他,眼睛微亮:“老師會一直陪著我的,對嗎?”

陸清則揚揚眉,順口揶揄:“陛下沒想著鳥盡弓藏嗎?”

哪知道一句話下去,沒起到玩笑作用,反而叫寧倦的臉色瞬時沉了下去:“是誰給老師說的這種話?”

陸清則怔了怔,趕緊順毛:“沒誰,開個玩笑。”

寧倦是當真燒起了心火,氣惱地瞪了陸清則片刻,又舍不得沖他發脾氣,咬牙切齒地把氣往回咽,重重一揮袖,不肯搭理他了:“這種玩笑,就算是老師也不能隨意開!下次別再瞎說了!”

陸清則著實蒙了三秒。

真生氣了?

他跟寧倦說話向來都不談規矩,偶爾嘴皮,順口就溜出來了……但沒顧著寧倦敏感的心思,確實是他的錯。

他剛要道歉,那邊去找東西的鄭垚幾人就回來了:“陛下!有發現!”

人多眼雜,不好說話,陸清則只好把話咽回去,望向鄭垚帶回來的東西。

是個不大不小的陶瓷瓶,用塞子緊緊塞著,埋在於家廚房的墻角下,所以沒被沖走。

裏面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麽,鄭垚捧著陶瓷瓶,征詢意見:“陛下,要打開嗎?”

寧倦垂眸掃了眼那瓶子,臉色矜冷地點點頭。

鄭垚便帶著陶瓷瓶後退了一丈,將陶瓷瓶踩在腳下,拔出腰間的長刀,將塞子一撥。

裏面並未飛出來什麽東西。

鄭垚把瓶子撥正,低頭一看,臉色頓時古怪起來,俯身抓起瓶子,伸手將裏面的東西一掏,快步走到寧倦面前,彎腰一遞:“請陛下過目。”

看到陶瓷瓶裏的東西,連陸清則和寧倦也不免一怔。

於流玥的父親於錚藏起來的、那個引來殺身之禍的東西。

竟然是一本賬冊,並著一封親筆信。

兩人瞬間感到了不對勁。

寧倦打開那封信掃了一眼,眼神愈深,沒有急著再看,擡頭問:“集安知府趙正德呢?”

“還在獄中,”鄭垚不明所以,“因人手不足,最近的精力都放在潘敬民一家身上了,還沒來得及審他。”

抓的人太多,排隊候審的一大批,暫時還輪不到趙正德。

寧倦稍一頷首,不再多言:“回官署。”

說完,也沒睬陸清則,徑直就轉身上了馬車。

鄭垚的嘴不由自主張大,差點驚掉眼珠。

按照陛下的一貫脾氣,不應該是親手將陸大人扶上馬車嗎?

怎麽了這是,他才離開了會兒,就變天了?

面前的青年臉上覆著面具,看不見表情,但微微下抿的唇線顯示出,他的心情也不算好。

嚯,天上要下刀子雨了是吧,陛下和陸大人居然吵架了!

鄭垚實在是按捺不住蠢蠢欲動的好奇,趁寧倦走遠了,忍不住問:“陸老弟,你和陛下這是?”

“……”陸清則揉了揉太陽穴,“快別問了,一時嘴賤。陛下這會兒正在氣頭上,八成也不想看見我,鄭兄,等會兒你騎馬帶帶我吧。”

他也沒想到向來乖順的寧倦會氣成這樣。

現在和他交流,恐怕只會讓情況更糟。

聽到這話,鄭垚一張堅毅的糙漢臉簡直花容失色:“那怎麽行!”

他會被宰了的!

陸清則思考了下寧倦那個狗脾氣:“陛下八成要等到晚上才肯搭理我,你總不能看著我走回去吧?”

鄭垚復雜道:“不是我不肯帶你,我是說,陛下怎麽可能會讓你騎馬受苦……”

還是和別人同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