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鄭垚不敢吱聲了。

陸清則也終於從那聲震撼的“送秋波”裏回過神,忍不住多看了鄭垚兩眼。

鄭指揮使在原著裏可是很有姓名的。

原著裏描述鄭垚是“暴君手下的一頭惡犬”,在京城能嚇得小兒不敢半夜啼哭,家家戶戶都用“再哭鄭指揮使就來抓你了”來嚇小孩兒,外貌方面與這個描述也十分相符,身材魁梧、面容兇悍,走路帶風、眼神含煞。

寧果果這到底是有多近視,才看出秋波的啊?

陸清則饒有興致的,也沒注意,隨著他含笑瞅著鄭垚的時間越長,寧倦的眼神也越冰冷了。

鄭垚頂著巨大的壓力,緩緩淌下一滴冷汗:“……”

帝師大人,求求你別看我了!!!

陸清則看了會兒,心裏還有點好笑。

居然還會開玩笑了,看來寧倦也沒多生氣嘛。

他輕咳一聲,撂下筷子,從容地解救了下看起來十分煎熬不安的鄭大人:“鄭大人特地過來,想必是有別的事吧?”

鄭垚又不是傻子,審訊還沒結果,巴巴地湊上來挨罵幹嗎。

鄭垚聞言,才想起自己是來幹什麽的,趕緊提正事:“是這樣的,臣方才在外面見到一對行蹤鬼祟的少年少女,自稱認識陛下和陸太傅。陛下與太傅是隱姓埋名而來,怎麽會有認識的人?臣覺得可疑,想將他們拿下,沒想到那個少年武藝頗強,就是不會說話……”

陸清則越聽越感覺不對勁:“那小姑娘叫什麽?”

“自稱是於流玥。”

陸清則復雜地道:“我們的確認識。”

是山洞裏帶領災民的那個少女。

武藝頗強但不會說話的那個,恐怕是在靈山寺外身手不凡的啞巴少年。

鄭垚:“……”

他是不是又要挨罵了。

寧倦微擰了下眉:“人呢?”

“關起來了……臣這就放人!”鄭垚撓撓頭,“陛下,要把人帶上來嗎?”

寧倦沒急著給予答復,先看了眼陸清則,指尖點了點桌面:“傷到沒?”

若是弄傷了,渾身血糊糊的,恐怕不好看。

還是別放到老師跟前,惹他不虞的好。

鄭垚微微松了口氣,感到慶幸:“這倒是沒有,還沒打起來,那個少年就被於姑娘叫住了,乖乖跟我們走的。”

寧倦這才嗯了聲,慢條斯理地拭了拭唇角:“帶上來吧。”

倆人也吃得差不多了,手下人來收走了餐碟。

聽到人沒受傷,陸清則也安心點了,習慣性地倒了杯茶,捧在手裏,吹了吹裊裊的煙氣,猜測於流玥的來意。

寧倦忽然看他一眼,笑道:“老師又忘了。”

陸清則疑惑:“什麽?”

寧倦拿起擱在邊上的白銀面具,望著那張過於惹眼的清艷臉龐,溫聲細語:“不能讓其他任何人看見老師的臉哦。”

鄭垚,長順,陳小刀。

這些能直視陸清則的人,也能被他回視的人,已經是他容忍的極限了。

少年皇帝的聲音柔和款款,好像只是擔心他暴露毀容一事為假般,陸清則的心跳卻冷不防漏了一拍。

但他來不及探究,眼前就被面具遮了遮,什麽都看不見了。

等視野再恢復,面前的寧倦笑得十分柔軟無辜,剛才似乎只是錯覺。

陸清則碰了碰臉上冰冷的面具,按下心底的疑惑。

等了片刻,於流玥與林溪就被鄭垚帶了上來。

見到坐上和寧倦和陸清則,於流玥麻利地拉著林溪跪下來,利落地一拜:“民女於流玥,見過陛下、見過陸太傅,先前在山洞邊,是民女出言無狀,還望陛下與太傅海涵。”

寧倦雖然在陸清則的事情上頗有點斤斤計較,但在這些方面向來不放心上:“無妨,起來吧。”

見於流玥還有點猶豫,像是怕寧倦只是嘴上說說,心裏依舊怪罪的樣子,陸清則溫和地開了口:“我們隱瞞身份前來,也是為了看看江右的民情,放心,陛下寬仁大度,不會在意。方才鄭大人不也誤會了你們一場?算是扯平了,無需記掛。”

陸清則的嗓音清潤溫柔,落入耳中有種蠱惑般的真誠。

鄭垚的眉毛抽了抽,沒被蠱惑到,只感到一絲淡淡的惆悵。

他怎麽就沒體會過陛下的寬仁大度?

但這話他是不敢說的。

聽完陸清則的話,於流玥這才起了身,她身後的林溪又往她身後縮了縮,有些局促不安,似乎是害怕周圍的人太多,但他還記得陸清則能讀懂他的手語,朝陸清則露出個有點害羞的笑容。

陸清則和善地朝他頷了頷首。

寧倦面無表情地抿了口茶。

看兩人這風塵仆仆的樣子,想必是一聽說陛下降臨的消息就趕來了,陸清則收回打量的視線,道:“都坐吧,不必拘束。我和陛下在靈山寺外見過林公子,沒想到你們二人還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