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2/3頁)

雕工精致,質地潤澤,一看就價值不菲。

他又撚起那條絲帛,眯著眼哼笑道:“行啊,我收下了。”

內侍眼底的鄙夷之色一掠而過。

白日裝得一副清高模樣,果然也是這般貨色。

又聽頭頂傳來聲淡淡的問話:“那位貴人還說了什麽。”

聽到他這個語氣,內侍才感到有些不對,偷偷擡頭看了眼,對上的目光如霜如雪,冷冷的。

他的冷汗不知不覺就冒出來了,明明知道面前是個走三步都要喘一喘的病秧子,嘴唇卻不知為何抖了抖:“貴人說,陸大人跟著小……跟著陛下……”

後頭的話音卻越來越低,說不出口了。

前頭忽然響起道嗓音:“跟著朕,什麽?”

寧倦從陰影裏走了出來,半邊臉掩在黑暗中。

也不知道聽到了多少。

內侍的臉色刷白,砰地跪到地上:“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小皇帝面無表情地走到陸清則身邊,重復:“寧琮說,跟著朕,什麽。”

那副姿態語氣太過瘆人可怕,極具壓迫感的目光籠罩下來,全然不像這個年齡的孩子能散發出來的,內侍簡直肝膽俱裂,哐哐狂磕頭,不敢吱聲。

寧倦平靜地點了下頭:“看來你是想死。”

聽出這一聲裏的殺意,在透頂的恐懼之下,內侍脫口而出:“蜀王殿下說,跟著陛下,陛下是滿足不了陸大人的!”

陸清則:“……”

寧倦:“……”

內侍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砰砰砰磕得更猛了,腦袋都磕破了,邊磕邊哭,口齒不清地求饒。

陸清則噗地嗆到了。

這蜀王當真滿腦子都是下三路,這都什麽跟什麽,居然能把他和寧倦這小崽子聯想到一起!

寧倦陰鷙地盯著地上的內侍,聽到陸清則破功的聲音,惱怒地扭頭看他:“你還笑?”

陸清則立刻握拳抵唇:“咳,陛下,你準備怎麽處理?”

動靜太大,這會兒值夜的宮人紛紛趕了來。

寧倦眼中浮動著殺氣:“來人,將這不忠之仆拖下去,杖刑五十板,若是打完還有氣,丟去浣衣局。”

電視劇裏動輒五十一百大板,打完了人擦個藥就沒事了,但實際上五十板子打完了,人還能活著就是運氣不錯了。

若是死了,就是活活疼死的。

內侍渾身一軟,頓時失了力氣。

長順使了個眼色,讓人把人拖下去,清清嗓子,略微尖細的嗓音裏滿含警告:“都看見了?但凡對陛下有不忠之心,就是這個下場!”

上次偷盜一事後,乾清宮就借口換了批宮人,都是長順仔細挑選進來的,頭一次見小皇帝出手,噤若寒蟬,紛紛應是。

寧倦沒有多分眼神給其他人,揮揮手示意人都退下,皺眉看著陸清則手裏把玩著的玉佩:“你還拿著做什麽,別告訴朕,你當真要收下。”

陸清則歪了歪頭,笑得靈黠:“為什麽不收?”

寧倦本來壓下去一點的火氣又騰地竄了上來:“你缺這點嗎!你還真想當寧琮的禁臠?!”

陸清則掐了把他的臉,沒好氣:“胡說什麽,這玉佩上有蜀王府的標志,留著有用。”

寧倦更火了:“有什麽用,他送你這帶著標志的玉佩,就是讓你收下了當他的人,叫人看見了都解釋不清!”

陸清則一時也說不上能有什麽用,但直覺告訴他留著必然有用,看小皇帝只穿著單薄的寢衣就跑出來了,伸手一摸,果然渾身冷冰冰的,撈著他往暖閣裏走,語調依舊松松懶懶的:“哪兒來那麽大火氣。”

寧倦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那麽大火氣。

但只要一想到寧琮覬覦著陸清則,想把他搶走,指不定腦子裏還裝滿了對陸清則的腌臜意淫,他就壓不住地想發火。

暖閣裏點了燈,亮堂許多,陸清則把寧倦塞進被子裏焐著,小皇帝頓時一個激靈:“你被子裏怎麽這麽冷。”

陸清則暗道失策,幹脆自己也鉆了進去:“擔待一下,氣虛體寒,沒辦法。”

清冷的梅香與微苦的藥味籠罩而來,寧倦不自在地動了動,往邊上挪了挪。

陸清則也沒在意,把攥了半天的絲帛展開,看看寧琮都寫了些什麽狗屁玩意。

定睛一看,果然是狗屁玩意。

“今見陸郎膚如凝脂,特贈羊脂美玉,相得益彰,若有機會共賞把玩,此生無憾矣。”

陸清則被油得眉毛挑了下,不鹹不淡道:“看來他要帶著遺憾進棺材了。”

聽到這句,寧倦差點又躥起來的火才按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影響,他忍不住看向陸清則的手。

那雙手的確十分漂亮。

每一根手指都如蔥白竹節般,根根修長,白如美玉,隱約可見淡青色的脈絡,竟不比羊脂美玉失色。

寧倦就這麽愣愣地看著那只手捏著絲帛的一角,抵向燭火邊,火舌燎起,瘦長的手指動作不緊不慢,透出幾分從容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