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2/3頁)

幽然空靈的弦樂聲從餐廳大堂裏傳來。秦見月低著頭,輕聲地打趣他一句:“付錢就給你唱。”

程榆禮也笑著,他想了想,開口道:“談錢多沒意思,我送你個禮品怎麽樣?”

“什麽禮品?”

他指了一下窗外。

秦見月偏頭看去,兩個小孩圍在一個小攤鋪前。被圍在中間的是一位正在作畫的中年人,搭起來的簡陋台子上放著幾個動漫人物的手辦。他畫的就是這些小玩意。

兩人用餐完畢,到了畫手跟前細看,秦見月對這些幼稚的東西沒有表現出太大興趣。但程榆禮說了句:“喜歡哪個,你挑,我給你畫。”

她頓時浮想了一番。

程榆禮學過國畫,他的作品在學校展示櫥窗裏幾乎沒有被取下來過。

他的每一幅畫都被記錄在她的手機裏,那些花鳥、水果、竹子,有一陣時間欣賞了太多遍,秦見月至今仍歷歷在目。

程榆禮要為她畫畫,這一件事讓她的虛榮開始作祟。秦見月沒有拒絕的理由,她便隨意指了一個哆啦A夢,程榆禮悠閑地在畫師旁邊坐下,借了他的工具認真執筆。

秦見月將要湊過去,他孩子氣地說:“不要偷看,我會緊張。”

秦見月也不禁笑了下。

不出五分鐘,“禮品”很快就完成,他神秘地將畫紙卷起,用細繩系好。打了一個活結。

方才還在黃昏,此時已然入夜。夜裏陰雲聚攏,程榆禮沒立刻將手裏東西交給她,他細思一番,悠悠問道:“約個什麽時間?”

秦見月說:“還是你定吧。”

他挑一下眉:“我定?我怕有的人太忙碌。”

她慚愧笑說:“這次肯定不會了。”

程榆禮垂眸看著她,目光柔和,說道:“這樣吧,下回擡頭看見月亮的時候,我就去見你。”

沒有料到有這樣做約定的方式,她問:“如果那天你正好有事怎麽辦?”

“事情也分個輕重緩急,延一延不打緊。”

秦見月笑問:“見我是急事?”

“你說呢?”

用畫卷輕輕敲了敲她的額頭,他淡聲說:“我可是言而有信。”

秦見月接過他的畫,正要拆開。

程榆禮忙握了一下她的腕制止,說:“回家再看吧,萬一不喜歡,我的面子豈不是要兜不住了。”

他的手心一團火熱,捏得她手腕將要燃燒起來一般。

秦見月低頭輕笑著,很給面子地將活結重新系好。

怎麽會不喜歡呢?他把哆啦A夢畫成蠟筆小新她都會覺得可愛。

-

秦見月到家時,院門敞著,她再往裏頭走,看見媽媽的一只拐嵌在門縫中。

院中擺著一只燒紙錢的銅盆,焰火燃盡,煙熏火燎,紙灰飄飄揚揚讓她嗆了一鼻子。

“媽媽。”見月加快步伐往裏面走,“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秦漪在小房間點蠟升燭。香灰的氣味鋪陳在狹窄房門之內,濃厚而古怪的馥郁。

秦見月看到被擺在紅燭中央的爸爸的遺照。

聽見喚她的聲音,秦漪回頭看見月:“快來,給你爸拜拜。”

秦見月依言點了兩炷香給父親供上。

秦漪緊隨其後。

秦見月退到她的身側,眼尖看到媽媽額角的幾縷青絲。秦漪在地上放了一只枕頭,扶著膝蓋要跪下去。秦見月過去攙她一把:“你不方便就別跪了。”

秦漪沒聽她的話,還是屈下不便的腿腳,給亡人磕了幾個頭。

照片上的爸爸江淮俊美如初,這張證件照是他過世那年拍的。如今有人在蒼老、有人在成長,逝者卻是青春永駐。

江淮生前在外交部工作,妻子秦漪出身梨園世家。夫妻關系向來融洽,外人看來也很是登對。

家庭變故發生在秦見月高三那一年。爸爸應酬完回家的路上,因為酒駕而致使慘劇發生。江淮當場死亡,秦漪折了一條腿,再也無法登台。

那個慘烈的春天,迄今也有六年了。

秦漪在江淮的遺照前跪了很久才起來,問見月:“對了,你跟小王談得怎麽樣?”

“嗯?”秦見月一時間沒想起來這個小王是誰。

和程榆禮吃了一頓漫長的晚餐,她都忘了她今天出行的目的是和王誠相親。沒有多加談論的必要,秦見月糊弄道:“還可以。”

“還可以是什麽意思?行還是不行?”

她避不開追問,便如實告訴媽媽:“我不喜歡他。”

秦漪是一個很傳統的女人,她很堅持地對見月說:“喜歡不重要,門當戶對才是最重要的。”

這話聽得秦見月皺眉。她不想時時刻刻因為這些話題跟媽媽發生爭吵。

但門當戶對這一類詞匯又對她的自尊造成不可避免的強烈刺痛。

也許正是因為她方才才和程榆禮分別,不願被揭穿兩人之間那赤.裸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