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方知州清楚宴雲何是什麽意思,這也不是宴雲何第一次提起這樣的疑問。

“你還是覺得,陛下跟虞欽私下另有交集?”方知州道。

宴雲何也不敢肯定:“這只是我的猜測。”

成景帝喜怒不形於色,這是他們的共識。就連他們這些跟隨已久的下屬,有時都分不清楚他喜怒的真假。

何況是從他的神情,去猜測其對一些事情的看法。

要不怎麽說,天威難測。

方知州沉吟道:“要是陛下真跟虞欽有聯系,太後這樣謹慎的人,又怎麽會讓虞欽坐到都指揮使的位置?”

“太後未必沒有懷疑,要不然也不會這麽心急,把殺我的任務交給虞欽。”宴雲何反道。

“你想想看,先是錦衣衛彈劾我軍中飲酒,反倒讓我得了利。後來在黑嶼亂山上救我的那一命…… ”宴雲何還未說完,忽地擡眼望著方知州。

方知州搖著扇子,見他沒有繼續往下說的意思,便主動道:“我知道,你讓隱娘去查了三個地方,其中一處便是你墜崖之地,前後結合一想,還有什麽猜不到。”

宴雲何一時無言,不過隱娘作為皇城司之人,要是提舉官都不知道底下人在查什麽,也就掌控不了整個皇城司。

方知州仔細一想,也覺得虞欽的確是處處透著可疑。

“但你我在這裏多想無用,現在最重要的是幫你脫罪,還有把在背後作亂之人找出。”方知州用扇子敲了敲桌面:“我倒真想虞欽是自己人,這樣查起來還方便些。”

宴雲何輕輕碰了自己臉頰,火辣感仍未退去:“你說得對,或許是我想多了。如果他真是自己人,又何必處處跟我過不去。”

方知州聽了他這話,搖頭嘆息:“我倒希望你能跟他一般理智,還能少操心些。”

……

隱娘從永安侯府回來,便一直有些魂不守舍。

嚴公公候在外頭,等她許久。進門時隱娘被門檻絆了一跤,險些摔倒。嚴公公眼疾手快地將她扶住,隱娘抓住對方手腕,還未道謝,便瞧見上面纏著繃帶。

“嚴公公,這是怎麽了?”隱娘驚訝道。

嚴公公攏起袖子,四平八穩道:“無事,只是處理宵小時受了點輕傷,隱姑娘這邊請。”

隱娘攏了攏鬢發:“這京都還有人能傷得了嚴公公?”

嚴公公仍是那副無波無瀾的模樣:“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隱姑娘高看咱家了。”

隱娘沒再深究,步入大殿,成景帝正在看奏折,手裏把玩著一排象牙所制的籌碼。

她還未行禮,成景帝便招手令她上前。

隱娘看著成景帝手裏的東西,象牙制的籌碼上,刻著京城最大賭坊的字號,成景帝這是私自出宮了?

成景帝注意到她的視線,將籌碼往她手裏一塞:“知道你喜歡象牙制的玩意,拿去吧。”

隱娘握著籌碼道:“陛下,這是哪來的?”

成景帝嗤笑道:“元閣老的孫子獻給朕的,還教了朕不少現在京城時興的賭局玩法。”

隱娘聞言皺眉,她聽說這個元閣老的孫子也進了金吾衛,竟這麽快就搭上成景帝,還教對方這樣的東西,真是不知所謂。

成景帝目露精光:“不過賭這種東西,還真有意思。”

他從隱娘手中撚去一枚籌碼,在她面前搖了搖:“賭桌上只有一條規則,押下籌碼,再論輸贏。”

隱娘勸誡道:“陛下,你若想尋些樂子,不如……”

成景帝搖頭道:“朕只賭這一局。”

他將籌碼拋擲桌上:“入場的本錢要得再多,朕也賭得起。”

……

宋文小心地給宴雲何裂開的嘴角上藥,還是弄疼了大人。

他忙收了手,埋怨道:“虞大人下手真重!大人你對他一片真心,他卻…… ”

“你等等!”宴雲何躲開了宋文的手:“你怎麽知道是虞欽揍的?”

“剛才我端茶水上來的時候,你和方大人正好聊到虞大人,我不小心聽見了。”宋文理直氣壯道:“大人下次如果要跟別人密謀,記得把門關好。”

宴雲何沒好氣道:“沒事,下次真有了不得的內容被你聽見,直接殺人滅口好了。”

宋文一個激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苦著臉道:“大人你不能這樣無情啊,我可是跟了你幾十年!”

“打住!”宴雲何不讓他嘴貧:“你去叮囑我院裏那幾個下人,今晚的事情別讓娘知道了。”

其實他更想去天牢裏調查一番,只是現下的嫌疑太重,別說是去天牢,連永安侯府的大門都不該出。

只能寄希望於方知州,能不能從天牢裏看出點什麽。

然而次日方知州帶來的消息,卻讓事情陷入了迷霧重重。

方知州說,他去了天牢以後,現場的痕跡幾乎都被清洗幹凈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通常像這樣的大案,痕跡應該都需要保存下來,繼續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