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距離吳王被害的第四日,宴雲何在家中聽到一個消息。

昨夜祁少連因他之事,公然頂撞陛下,成景帝勃然大怒,要奪去祁少連的總兵之職,收回帥印。

在最緊要關頭,太後出面,兩邊說和。

場面勉強控制下來後,祁少連當日歸府後,竟私自離京,返回邊境。

滿京城都在瘋傳此消息,皆說經過這回,這總兵之職怕是要換個人來當。

又有人說小皇帝到底是年少氣盛,沉不住氣,竟然因為這點小事就與祁少連離了心。

還有人說,這一帝一將,哪裏是因為吳王之事心存芥蒂,前有三詔不歸京,現在不過是借題發揮。

京城誰人不知宴雲何是祁少連帶出來的小將軍,成景帝之前為了穩住祁少連,才給予宴雲何這般多的恩待。

但聽聞成景帝對宴雲何也沒多好,動輒便是罰跪鞭笞,經常見他渾身是傷地從宮裏出來。

有一夜好像連禦醫都召去了,明面上是深得聖眷,實則不知私下泄憤多少回了。

宴雲何為何在沒有絲毫證據下,還被大理寺的人上門問話,不過是成景帝殺雞敬猴,做給祁少連看罷了。

流言越傳越真,等傳到宴雲何這裏,真話夾雜著假話,竟是連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這樣的流言。

這傳的好像他是祁少連留在京城的“質子”一般,真是荒唐!

不過他現在無法外出,許多消息都需要宋文去探聽歸來。

他讓宋文去客棧找趙成安,卻得來對方已經離京的消息。

宋文從客棧出來,立即去祁府打聽,得來祁少連確實已經離京這一消息。

至於是不是傳聞中的無旨離京,宴雲何根本不清楚內情。

宴雲何還未慌,宋文就已經亂了:“大人,難道真像外面說的那樣,陛下跟祁將軍翻臉了嗎?”

“不可能。”宴雲何想也不想道:“師父不會就這麽走了,他肯定會留下什麽話給我,你去祁府他們有沒有給你什麽物件,或者書信?”

宋文用力搖頭:“沒有,我連祁夫人的面都沒見著,在我報了大人的名字後,管家只出來跟我說祁將軍已經離京了,其他什麽也沒給我。”

宴雲何面色肅然地端坐在椅子上:“別急,陛下和師父都不是意氣用事的人,他們這麽做肯定另有緣由。”

宋文:“大人,如果陛下跟祁將軍真翻了臉,你可怎麽辦啊?”

難不成正要當被敬猴的那只雞嗎?他都快急死了,大人還這麽淡定。

宴雲何揮了揮手,讓他出去,他自己要一個人冷靜地思考一下。

宋文想著宴雲何今日也沒吃下多少東西,便退了下去,去後廚吩咐弄些吃食來。

等他端著餐食回來時,推開門,發現房內空無一人時,頓時神情大變。

宋文苦著臉,本能地堵上了房門,熟練地換上了宴雲何的衣服躺到了床上。

他咬著被角,都快怕到哭出來了:“大人啊,你快回來吧,都說了不讓你出門,你跑哪去了啊!”

……

虞欽從宮中回來,回到府中,卻不見老仆像往日那般上前,府中也安靜非常,神情不見有多少變化,手卻緩緩放在刀鞘上。

他慢步在府中梭巡一圈,最後來到臥房處。

府中不見有打鬥的痕跡,以吳伯的功夫,不可能輕易受制於人。

虞欽幾乎猜到了,經常這般出現在他府中,又有這樣武功的人究竟是誰了。

他用刀鞘推開了門,吳伯被點了穴,放在椅子上,宴雲何正端著個茶杯,把水遞到老仆唇邊:“喝吧,都一把年紀了還這麽倔,跟你家大人一個樣。”

“宴雲何。”虞欽沉聲道:“你在做什麽?”

宴雲何收回茶杯:“怎麽一副我是惡人的樣子,我沒對他做什麽!”

他擡手給吳伯解了穴:“行了,你家大人回來了,有話我自會問他。”

吳伯站起聲,動了動胳膊,剛擡起手,虞欽就出聲道:“吳伯!”

宴雲何轉過身,笑眯眯道:“還想搞偷襲呢,我可不想弄傷你,不然你家大人要生我氣了。”

吳伯第一次看到虞欽露出這樣的表情,他低下頭:“小少爺,茶涼了,我去給你們重新燒過。”

說吧,吳伯將茶壺拿了下去,宴雲何瞧著這老仆前後態度的變化,嘖嘖稱奇。

等吳伯下去後,虞欽反手關上門:“你應該待在府裏。”

宴雲何回道:“我只是有嫌疑,並未入獄,為何不能出來?”

虞欽解開身上的披風,放下金刀:“所以你過來就是為了耍嘴皮子?”

宴雲何單刀直入:“我需要知道是誰來找過你,讓你殺吳王。”

虞欽頭也不回道:“我以為你現在更想知道些別的,比如祁將軍。”

“師父沒事。”宴雲何說道。

虞欽轉過頭來,望著宴雲何,似乎在分辨他是真的篤定,還是嘴硬:“怎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