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5(第3/3頁)

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麽寄到巴黎來的,但她還是頗愉快地拆開了信封。

然後,就看到了一行簡潔而恐怖的文字:

艾德勒先生已於一周前在加勒比海失蹤,特此通知。

·

埃裏克回到了新奧爾良。

離開的時候,他狼狽不堪,冷汗直流,在火車的行李車廂住了將近半個月。

回來的時候,他騎著一匹黑色烈馬,一身剪裁考究的黑色大衣,衣擺垂至膝蓋,裏面是白襯衫和深灰色波紋綢背心,紐扣上垂著一截黃金表鏈,腳上一雙窄緊的皮靴,銀馬刺鋒利鋥亮。

他扯著韁繩,在街上慢慢地走著,神態平靜沉穩,不知道在想什麽。

一般來說,除了那幾個特別有錢的、不需要用馬車證明身份的上等人,人們對騎馬的人都持有偏見,認為他們是鄉下來的下等人,馬路上撞見了也很少避讓。

然而,沒人敢不避讓埃裏克的烈馬。

不僅因為他一身新裝,氣質冷峻,看上去像個有地位的紳士,而且因為他騎馬的動作,具有一種冷漠而兇狠的力量,仿佛體內流淌著掠食野獸一般危險的血液。

人們不禁懷疑,假如他們不避讓的話,他會一扯韁繩,用馬刺一踢馬肚,毫不猶豫地從他們身上跨過去。

新奧爾良人只在西部尚未開化時,見過這類人——不能說是“人”,而是十惡不赦的“亡命徒”。

再說,他也的確像個“亡命徒”,盡管西裝革履,臉上卻戴著面具,皮帶上還掛著槍套和繩索——什麽樣的人才會隨身攜帶繩索?這裏又不是草原,需要他用繩索去套牛角,那麽只剩下一種可能,這繩子是用來綁人的。

是了,只有窮兇極惡的逃犯,才會有這樣可怕的氣質,才會用面具遮掩自己的面貌。

一時間,人們紛紛逃進屋裏,家遠一點兒的,便逃進旅館和打牌室。不一會兒,巡邏的警察就過來盤問了。

埃裏克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景。

這半年來,他無論去哪兒,都是這種待遇。

再也沒有人,會像她一樣對待他。

她給的那兩百美元,他一分未動。那是他的紀念品。

紀念什麽?

暫不清楚。

五月份,他輾轉到巴黎,在那裏找到了一份工作——重新設計和修繕加尼葉宮的地基工程。加尼葉宮地基那條溪流自建造之初,便一直困擾著設計師查爾斯·加尼葉。

重新設計地基工程,在旁人眼中,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在他看來,卻是小事一樁。

在加入馬戲團之前,他曾是波斯國王的建築師,不僅一手改造了馬贊德蘭王宮,還建造了一個隱秘的酷刑室。

不是傳統意義上放置刑具的酷刑室,而是一個鑲滿鏡子的六角形房間,只要按下機關,屋內的平面鏡、凹面鏡、凸面鏡便會隨著軸承轉動,走馬燈般變幻出各種令人驚駭的場景。

最令國王滿意的是,鏡子後的電動升溫裝置。當機關開啟,所有鏡面轉動,令人眼花繚亂的同時,還會形成一片恐怖的熱浪,仿佛置身於火海之中。犯人被關在裏面,看著自己的身體時而放大,時而縮小,時而海浪般連綿起伏,無限延伸反射交錯,還有滾燙的熱浪炙烤皮膚,哪怕是個忠貞不貳的清教徒,都會忙不叠唾罵起上帝來。

因為這個酷刑室,他一度成為波斯王國最有權勢的人。

但那都是從前的事了。

七月份,加尼葉宮地基修繕完畢——簡直是個奇跡,他因而成為巴黎建築界的名人。

他漸漸有了名氣,重新攫住了地位與財富,穿上了剪裁精良的西裝。

終於能夠回去找她。

然而,到了新奧爾良才知道,她早已嫁到巴黎,成為了其他人的妻子。

作者有話說:

西裝暴徒桶來了!

一顆定心丸:爸爸只是失蹤。

注釋⑴:請注意此情節的時代局限性。在當時,狩獵是一項上流活動。受17-18世紀王公貴族的影響(幾乎所有宮廷都設有替狩獵服務的機構),歷史越悠久的貴族,越注重狩獵這項活動,即使有的國家限制了狩獵的時間與地點,不少野生動物還是因此而滅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