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第2/4頁)

許應元走後,她對柳竹秋說:“那許應元入了神機營又攀上皇親,將來沒準還有會出息,小姐何不趁機用我去籠絡他,讓他為你賣命?”

柳竹秋嗔怪:“他人是不壞,但半邊臉毀容,面目醜陋,我怎舍得把你配給他?”

春梨捂嘴戲謔:“小姐路子窄了,籠絡又不定犧牲身子色相。”

她附耳言說幾句,逗笑柳竹秋,擰著她的臉說:“就屬你鬼主意多,你要願意就去試試吧,當心

別惹出禍來。”

第二天許應元正要去衙門裏當差,閽人報說:“忠勇伯府上派人來了。”

許應元急忙親迎,見一美貌少女領著個婆子提著包袱站在門口。

少女容貌像極了死去的妻子,他以為鬼魂白晝出沒,險些嚇得跌倒。

春梨笑嘻嘻行禮,說:“許軍爺想是不記得奴家了?那可還記得靈境胡同那頓午飯和飯後的兩盒點心?”

許應元念念不忘的正是當日酷似亡妻的標致小廝,此時得知竟是名女子,不由得失驚打怪,無措中先請客人入內,懷著驚疑與隱隱的興奮詢問來意。

春梨奉上包袱裏的禮物,落落大方道:“昨日我家爵爺收了軍爺的厚禮,心裏十分高興,特命我來送回禮。”

許應元千恩萬謝收下禮物,思忖:“忠勇伯莫不是知道我的心思,想把這個丫鬟賞給我?”,他想入非非,便大起膽子問:“姑娘上次為何女扮男裝啊?”

春梨莞爾:“當時我家爵爺正跟錦雲樓的妙仙姑娘打得火熱,那妙仙擅嫉,不許爵爺親近其他女子,爵爺無奈,只好將我扮做男子,以防妙仙潑醋。”

這話擺明了交代她是溫霄寒的婢妾。

許應元火熱的心接了盆冷水,喪氣得直冒煙。

溫霄寒是他的大恩人又是權勢顯赫的勛貴,他再長八顆腦袋也不能惦記人家碗裏的菜。

春梨設好防護,從容施展手腕,請求:“我見軍爺贈給爵爺的手銃很有趣,您平日的差事就是做這些火器嗎?”

許應元殷勤點頭:“我負責監管火器局,除大小火銃,還制造各種火炮、炸彈。”

春梨興致勃勃道:“我從小聽人說神機營裏的這些玩意特別新奇厲害,一直想去瞧瞧,您能帶我去參觀嗎?”

這要求很簡單,只一點讓許應元為難。

“姑娘這身裝扮,恐惹人注意。”

春梨笑指另一個未打開的包袱:“我帶了一套男裝,換上就能蒙混過去了。”

她跟著許應元去到神機營,裏裏外外逛了個遍。

參觀只是幌子,拉攏才是目的。動用蜂蜜拌白糖似的小嘴對許應元說了若幹不越界又貼心的話,勾得他受寵若驚,如沐春風。

聊到投機,春梨說:“我們賤籍出身的人,在深宅大院裏過活終難挺直腰板。許軍爺這般有情義,又肯待我好,我想認您做個大哥,今後讓您當我的娘家人,您可願意?”

許應元跟家裏反目,也是孤人一個,如今有錢有勢仍常感淒涼,真心喜歡春梨,又有溫霄寒這層關系,哪有不願意的?還說此事不能草率,得認真籌備個認親儀式,最好能請忠勇伯出席。

柳竹秋聽完春梨稟報,笑得在床上直打滾,配合她接受許應元邀請參加了認親禮。

許應元歡天喜地,從此將春梨當家裏的姑奶奶,更死心塌地地效忠柳竹秋。

七月慶德帝的暈眩症連續發作,病情比之前嚴重,道士的丹藥療效也減弱不少。

黃羽經過占蔔,建議皇帝躬祭皇陵。

天子躬祭耗費巨大,慶德帝又怕自己的身體支撐不住繁瑣冗長的祭禮,命太子七月十五日率官員前往昌平州代祭。

蔣少芬這兩個月都以醫婆身份在東宮護駕,這日出九龍壁後,見皇極門內走出一隊宦官。

她挨個觀察他們的形容,隊伍末端一三十來歲的高瘦太監很面熟,竟像當年老家的同鄉。

她忙問站崗的侍衛這些宮人在何處當差。

侍從看了看說:“他們掛的是留都的腰牌,想是來送貢品的。”

蔣少芬立刻去找陳維遠,請他去近期南京來上貢的宦官裏尋一個三十出頭,名叫“孫鐵鎖”的人。

陳維遠一打聽,還真有其人,不久將那孫鐵鎖領了來。

看到蔣少芬,孫鐵鎖也頗感驚疑,未敢冒犯相認,不住偷偷打量她。

蔣少芬帶他來到無人處,激動道:“鐵鎖,你還認得我嗎?我是蔣少芬啊。”

孫鐵鎖淚花應聲綻放,顫聲道:“你是昆叔家的阿芬姐姐?”

“對,是我。”

蔣少芬含淚點頭,二人不禁同時進前握住對方的手,上一次如此交流還是二十三年前,如今豆蔻少女和稚齡童子都已人到中年。

孫鐵鎖哭泣:“阿芬姐,二十三年了,沒想到還能活著見到兒時的鄉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