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第2/4頁)

於是直闖午門,被侍衛打跑後氣不過,就在大道口當眾喊冤,說他姑姑曾斂秋是太子的生母,雖無名分但一直在皇帝身邊服侍,他爹明明是國舅,卻被瞎眼的固安縣令逮捕,如今正在牢裏受苦……

此事很快被東廠、錦衣衛和巡城禦史知曉,東廠立馬逮捕了曾繁,張魯生和蕭其臻齊來找張選志詢問案情。

張選志原以為是樁普通的妖言案,看過從曾繁身上收繳來的幾件宮廷禦器和他的詳細口供才發覺此事不簡單。

那在中間遞話的高老公本名高蓓生,確系太後宮中放出的宦官。

宮裏不外傳的隱秘極多,章皇後討厭太子,幾度欲暗殺之,這些都是張選志等權宦重臣掌握的信息,他們跟固安縣令和北直隸巡撫一樣吃不準事件真假,商議後決定先將案情奏報慶德帝。

慶德帝大發雷霆,下旨逮捕曾家所有人,一齊押來京城嚴審,並傳令壓制輿論,不得讓這損害皇室名譽的流言擴散。

可是消息早已不脛而走,不幾日百姓家都在偷偷議論此事。

大臣們認為本案已不可等閑視之,上書言道:“妖言流布甚廣,宜澄清審訊過程,將其公之於眾方可釋疑。”

慶德帝也是這麽想的,命東廠和三法司聯合審案,並派忠勇伯監審,必須查明誰系幕後主使。

柳竹秋是被宣去宮裏當著皇帝的面接旨的。

慶德帝神情異常嚴肅,叮囑她厲行監督,絕不能放縱損壞太子聲譽的歹人。

柳竹秋領會其深意:外界都盯著這案子,無論曾家人是否無辜都必死無疑,若留下活口,世人定會猜測皇帝顧念他們是真皇親才從寬發落,從而質疑太子的嫡長子身份。

慶德帝派她這個太子心腹去監審,是在向朝野表明態度,以杜絕眾人猜疑。

曾家人固然愚昧,但那從中挑唆的高太監最是可惡。

她隱隱感覺案件不簡單,多半還會引爆更嚴峻的情況。

曾洋被押解抵京,到堂時他方知惹上滅門之禍,痛哭求饒,將一切罪責推給高蓓生。

高蓓生失蹤多時,朝廷派出眾多人手搜捕,但不知幾時能到案。

主審官喝令曾洋從頭到尾交代案情。

他堅稱妹妹曾斂秋三十三年前入宮做了宮女,官員提出白馬莊裏長的證詞,說曾家的戶籍上沒有曾斂秋這個人。

曾洋解釋:“斂秋不是我父母親生的,三十四年前我爹去真定府做買賣,救了一個從妓館裏逃出來的小丫頭,那便是斂秋。她說她是家破後被壞心的奴才賣去那裏的,當時只有十歲。我爹看她生得俊俏,便領回家準備養大了給我做老婆,不料一年後我爹生了重病,家裏無錢醫治。恰好聽人說京裏在招募宮女,應征落選的每人都能得到五兩銀子的盤費。我娘便教斂秋去掙這五兩銀子,誰知她竟選上了。分別時她跟我娘說好每隔半年會捎信回家,可從那以後便沒了消息。我們沒有門路打聽,日子一久只當她已經死了,也再沒跟外人提過這茬,但莊裏的老人們都是知情的。去年我遇見高老公,跟他聊起這段往事,也不知那老閹貨起的什麽心,竟編瞎話把我們全家騙進火坑,求各位青天大老爺饒命……”

官員哪會理他,見他招不出其他主謀便大刑伺候,打得一家男女鬼哭狼嚎。

柳竹秋情知這家人有死無生,想幫他們減輕痛苦,悄悄知會主審官:“我看他們真是受人利用,只算從犯,請大人早些按律判處,讓他們死在該死的地方,以免陛下責我們辦事不力。”

主審官以為她代表皇帝的意志,便依照大逆罪當堂宣判曾洋曾繁斬立決,其妻及另外兩個兒子絞刑,已出嫁的姊妹女兒追回與孫子孫女一並官賣為奴。

結果奏報上去,等待慶德帝聖裁,就在這短暫的間隙裏,變故來襲。

錦衣衛的番子前日在定興縣抓獲潛逃的高蓓生,那老太監被捕不久便驚懼而亡,臨死前坦白是受保定廣華寺的惠音女尼教唆設此騙局,還說惠音就是當年的曾斂秋。

番役根據高蓓生提供的線索抓獲了同在定興藏匿的惠音,連夜押送至京城。

據曾洋的親姐姐供訴,斂秋的後背中央有一桃心型的胎記。審案官讓穩婆檢查惠音的身體,找到了那塊胎記,從而證實其身份。

慶德帝接到奏報,本欲傳旨將其與曾洋等人一同論處,正教人擬旨,許太後派人相請。

他來到慈寧宮,太後正在佛堂誦經,請他單獨入內,又命外邊的侍婢關上門,不許旁人靠近。

慶德帝見狀心弦收緊,疑惑地上前拜禮:“母後何事召見兒臣?”

許太後面色沉凝,遲疑多時方開口:“聽說他們抓住那個叫惠音的尼姑了?”

聽她提起女尼的名字,慶德帝像一腳踩中鐵蒺藜,詫然道:“母後,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