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第2/4頁)

蘇韻哀泣:“小人在昭獄裏被他們上了拶指,指尖又遭竹簽鑿刺,木槌敲打,已經不起擦碰。”

許太後聽得連說了三個“可憐”,薄責:“原來你竟是忍著劇痛撥弦,剛才為何不讓他人伴奏?”

蘇韻說:“這首歌全在演唱時的意境,旋律須隨時呼應情感變化,他人難以配合。小人已是將死之身,幸蒙太後賞識,願不計代價為您獻唱。”

至此太後被徹底感化,命內官再去求皇帝赦免蘇韻。

慶德帝正怨溫霄寒怎會和淫、賤的優伶結親,想下旨讓他休妻,聽說蘇韻的身世後又覺情有可原了,而且太後出面求情,這孝道不能不守,故而收起殺心,下旨免去對蘇韻的刑罰,即時放歸。

赦免令傳到隆宗門,蘇韻如噩夢初醒,恍惚半晌才在內官催促下磕頭謝恩。

樂康大長公主趁勢向太後進言:“瞿寶勝那夥人沒能陷害蕭其臻定會找蘇韻泄恨,他走出宮門,能否活著回家都成問題,還請太後救人救到底。”

許太後不管前朝事,冷眼旁觀也嫌奸黨們狠毒太過,嚴肅道:“有些黑心爛肺的東西是不怕報應的,哀家倒想看看他們能猖狂到什麽地步。”

命內官去司禮監宣召張選志,等人來到,指著蘇韻吩咐他:“自今日起這孩子就交給你保護了,他要是被人給害了,哀家可不答應。”

懿旨在上,張選志嚴陣以待,尋思京裏沒有特別保險的地方,幹脆將蘇韻帶回家裏安置,並請來太醫院的大夫為其療傷。

柳竹秋接到消息,領著文小青和瑞福去張府探望。

蘇韻只肯見姐姐,柳竹秋猜他不願讓別人看他受刑後的慘狀,並沒往心裏去。

誰知文小青出來後憂色未減,也不肯多話,直到回家後才蹀躞不下地告訴她:“舍弟說他不能娶瑞福了,想求您取消這門婚事。”

柳竹秋驚訝,可是文小青也不知道弟弟退婚的原因。

她想蘇韻定是坐牢期間受到刺激,他剛逃脫大難,身心俱損,這時不該急於逼迫,請文小青先瞞著瑞福。

翌日早朝她與三哥會面,柳堯章昨天已去蕭家探望蕭其臻,說他傷得很重,大夫交代至少得臥床休養兩個月,讓柳竹秋也去問候。

柳竹秋情知蕭其臻蒙冤下獄是替她擋災,愧疚戰勝羞恥,甘願頂著蕭老夫人的反感去探病。

蕭其臻聽說她來了,掙紮著下床穿戴整齊,被郭四和小廝攙扶到書房待客。

柳竹秋見他仍在克己復禮,心裏更難受,對面站定向他深深一揖。

“蕭大人,你受苦了。”

蕭其臻忙要還禮,傷腿不聽使喚,搖晃著跌倒。

周圍沒人,柳竹秋趕緊上前攙扶,她還沒怎麽樣,蕭其臻的臉已似紅旗招展,羞窘多到整間屋子都裝不下。

柳竹秋假裝不知,扶他到椅子上坐好,泰定道:“大人與我是生死之交,何必再拘泥於禮數。此番大人蒙難都是受我連累,未能及時救你脫險,柳竹秋實感慚愧。”

蕭其臻見了她嘴皮子就不利索,先擺了擺手,笑容憨厚地說:“怎麽能說連累呢,奸黨本就仇視我,這次能僥幸逃生,全賴小姐搭救,我還得感謝你呢。”

柳竹秋笑問:“大人怎知是我搭救?”

“瞿寶勝的手段我是了解的,剛進去時他們對我任意施虐,分明想治死我,可過了兩天又停止用刑,還找大夫來醫治,當時我便猜到是你和叔端在外謀劃運作,迫使奸黨罷手。”

蕭其臻說話時不由自主望向身旁的女人,仿佛能看到她散發出的令人安定的光芒,嘴角受光芒牽引自動上揚。

他能獲救,柳竹秋深感慶幸,她沒對他產生過兒女私意,但雙方情義早已超越膚淺的男歡女愛,是光風霽月的知己。如果要找一個人能毫不退縮地與她並肩作戰,他會是第一人選。

知道靠得太近會讓蕭其臻不自在,她退回到客座上,詢問他昨天在西華門受審的情形。

蕭其臻掛念蘇韻,相信柳竹秋能妥善安慰他,便違背不揭人之短的原則,詳細講述蘇韻忍辱告發瞿寶勝,為其辨冤,險遭杖斃的經過。

柳竹秋心痛氣憤,嘆道:“怪不得他要退婚,定是自慚形穢,怕辱沒了瑞福。蕭大人,韻之此刻一定很難受,我得去看看他,先告辭了。”

蕭其臻不能絆著她做正事,忍住不舍,召喚郭四送客。

柳竹秋走到中庭,杭媽媽捧著一只禮盒追上來。

這老嬤嬤一改昔日的鄙薄,滿臉恭順地對她說:“溫爵爺,我們老夫人知道您來,特命我來道謝。這次多虧您,我家大人才能活著回來。時間倉儲來不及置辦禮物,這盒子裏是十只六年生的高麗紅參,請您先笑納。”

柳竹秋沒想到能順便扭轉蕭老夫人對她的印象,分外驚喜,謙辭一番叫瑞福收下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