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第3/4頁)

陳良機忙作揖請示,其余人跟著垂首。

朱昀曦說:“孤前日讀書,看書上說有一星叫‘注張’,又叫‘鳥注’,這是什麽星?”

陳良機竟答不出來,回頭向同僚們求助,左右都懵然不解。

朱昀曦暗誇馮如月出的題目深奧,順利考倒了這些迂書生,悄悄瞟視柳竹秋,等著看她的反應。

陳良機素知溫霄寒博學,將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低聲問:“忠勇伯可有解?”

柳竹秋垂著眼簾,拱手道:“這指的是南方朱雀七宿之一的柳星。”

她一開口就被朱昀曦揪住,追問:“忠勇伯能說說出處嗎?”

柳竹秋知道這是他的搭訕伎倆,以公事公辦的態度作答:“《史記·天官書》載:‘柳為鳥注,主木草。’,《漢書·天文志》說‘注’作‘喙’。《爾雅》說:‘鳥喙謂之柳。’ 此處的鳥就是朱雀星。”

陳良機等人得以交差脫困,都誇她博聞強識。

朱昀曦笑贊:“原來如此,孤真為這柳星傷透了腦筋。忠勇伯不愧是才子出身,解了孤的難題,應當重賞,待會兒就到觀鶴園來領賞吧。”

他善用權術,在人前軟磨硬泡。

柳竹秋本不願再與之較勁,見他又耍小聰明,深感滑稽,假裝恭敬地謝恩領旨。

下午她來到觀鶴園,雲杉領她去東廂房,收到這代表情、事的暗號,她十分郁悶。

他該不會認為睡一覺就能雁過無痕吧,雖然他那方面能力是不錯,皮相也一流,但現在來這手也太自擡身價了。

雲杉為她開門,等她進去便立刻關門,像燒菜時揭開鍋蓋投放食材,生怕誤了火候。

這段時間他們這些近侍鐵定被太子折騰得夠嗆,就盼她這道菜來調理主子的脾胃。

朱昀曦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看著她。

“來啦。”

柳竹秋面無表情地跪下行禮,他馬上起身阻攔。

“行了行了,這會兒又沒外人,別來這套了。”

他拉著她站起來,鑒寶似的仔細端詳,徹底沒了脾氣,抓住她的手一心一意討好。

“還生氣呢?上次是我不對,讓你在人前失了面子,所以今天我不是補回來了嗎?想想剛才大臣們看你出風頭的表情,當時他們該有多羨慕啊。”

原來他還有這層目的,幼稚。

未能如願看到她的笑臉,朱昀曦只得撒嬌:“我都已經服軟了,你還不高興嗎?”

柳竹秋嚴肅道:“殿下反復無常,臣女深為惶恐,實在高興不起來。”

她直陳焦點,朱昀曦那些花裏胡哨的招式都作廢了,羞窘急惱道:“我不過情急發火,那樣也算反復?照這麽說,我還覺得你出爾反爾呢,一會兒說愛我,一會兒又對我冷若冰霜。”

“出爾反爾的是殿下吧,您在羞辱我的時候想過自己曾經的誓言嗎?”

“我要是沒想過就不會心存愧疚,忍受你那些猖狂無忌的報復了!”

“臣女怎敢報復殿下,想是您誤會了。”

“你讓雲杉送狗畫冊給我,當著奴才的面給我難堪,還不叫報復?”

“那不是殿下一直希望的嗎?”

柳竹秋驟然擡頭直視他,像一根冰棱鎮住他的怒火。

“您就想讓我變成聽話的狗,任您呼來喚去,除了聽命於您再沒有別的思想。”

朱昀曦像遭受了千古奇冤,顫聲辯解:“你居然把我想得這麽卑劣,我為你付出的還少嗎?從出生到現在,能讓我這樣珍而重之的人屈指可數,如今只剩下三個,除開父皇太後就是你了!難不成你還要我像拜他們一樣跪下來給你磕頭才滿意?”

“臣女不敢。”

“那天我是很急躁,說了一些難聽的話。可你就不能體量一下我當時的感受?老婆隨便跟男人說說笑笑,做丈夫的怎麽可能不生氣?”

“……恕臣女直言,我不會選那種蠻橫暴躁的男人做丈夫。”

柳竹秋直抒胸臆,狠狠捅了朱昀曦一刀,他愕然半晌,紅著眼眶攥住她的手腕。

“你始終在騙我,賺走我的真心,卻只把我當雇主,虛偽做戲!”

柳竹秋看夠了他受害者的模樣,暢快聲討:“這是您自己的選擇。我的想法受您的做法驅使,您說要給我平等的待遇,說要尊重理解我,卻時時用主子的權勢壓迫控制。今天可以把我捧到雲端,明天又會把我踩入塵埃。換做是您能坦然受之?”

宣泄過後她頓生悔意,既對他戒懼,為何要袒露心聲?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意亂情迷?

朱昀曦恍如旅人在自以為即將抵達目的地時突然驚覺走錯了方向,康莊大道變崎嶇險路,跟前還聳立著一道陡峭巨峰——皇權造就的尊卑。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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