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第3/4頁)

將領見再往前就會深入韃靼國境,命士兵撿拾了一些戰利品,率隊返回。

這場戰役官軍殲敵兩萬人,繳獲戰馬五萬匹。

參戰的將士們從奮戰中回過神來,意識到這是朝廷五十年來對韃靼作戰的首次勝利,他們作為功臣將享受父輩從未體會過的榮耀。

興奮激動的氣氛席卷軍營內外,附近的百姓也奔走相告,爭相運送食物前來勞軍,方圓數十裏都能聽到震天的歡呼聲。

看盡人世滄桑的太陽未因壯烈戰事駐足,按時沉向遠處的峰巒。

朱昀曦佇立在硝煙未散的戰場上眺望落日,思緒隨著波浪般的地平線起伏不定。

自從獲立為太子,他就被大臣們定義成繡花枕頭,受了無數諷刺,無數貶損。

那些食古不化的老先生、酸不溜秋的言官、居心叵測的小人都認為“文治武功”與他不沾邊,覺得他將來只配做龍椅上的漂亮擺設,如今他終於能正大光明駁倒偏見,痛快地揚眉吐氣了。

柳竹秋和部從們站在十丈外,她默默注視太子的背影,同樣感慨萬千。受到召喚,歡欣地走到他身旁。

朱昀曦全身被夕光映紅,如同一座美輪美奐,閃閃發亮的金像,高高挑起她的嘴角。

“殿下有何吩咐?”

“我們不是說好了,外人聽不到的時候只叫別號嗎?”

“臣女現在戴著胡子,您確定要聽我叫您郎君?”

“……那算了吧,這麽有意義的時刻,愛卿不想作詩留念嗎?”

柳竹秋露齒而笑:“這首詩我在幾年前就已做好了,殿下還記得嗎?關塞寒霜依故壘,征夫枯骨尚難收。請纓縱馬持繁若,盡逐胡塵釋主憂。”

朱昀曦本想讓她作詩歌頌自身功績,聽她念出詩句,詫然失笑道:“我當然記得這首詩,沒想到你還真的說到做到了。”

回想戰場上她始終高舉帥旗伴隨左右,每當他轉頭都能收到她精神飽滿,充滿信念的注視,如同一道堅固的屏障守護他的鬥志,引領他奔向勝利。

他不由得想:假如她是男子,憑這次戰功足夠封官賜爵了。

柳竹秋還記著他的仇,不客氣地算起帳來。

“那年在西山獵場,臣女曾借這首《從軍行》向您表明心跡,您卻笑話我是瘋女人,還說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她提起舊詩時朱昀曦就預料會被翻舊賬,難堪苦笑:“是我錯了,我的細葉不止是蔡文姬、李易安,還是花木蘭,穆桂英,以後我再不敢小瞧你了。”

柳竹秋可不稀罕他的贊美,只想拿到實惠:“那殿下現在是不是能實現臣女當時的心願了?”

彼時她向朱昀曦表達了強烈的入仕渴望,如今實績在手,可以名正言順提要求。

朱昀曦的私念對此產生抵觸,苦於找不到理由拒絕,猶豫著說:“你確定要做官?這次陛下若授予你正官職銜,你將來就很難擺脫溫霄寒這一身份了。”

柳竹秋輕松將軍:“您會護著臣女吧?這樣臣女的身份就沒那麽容易暴露了。”

狡猾的女人,總會以彼之茅攻彼之盾,如果現在讓她失望,恐使起漸起離心,還是先答應她吧。大不了來日冊妃時再被大臣們罵得狠一點。

他調整好思路,大方笑哄:“知道了,我會替你呈表請功的,但官員任免得由陛下做決斷,我不便徇私替你求官。”

柳竹秋喜道:“殿下肯給臣女機會,臣女已經感戴莫名了,臣女謝殿下隆恩!”

她屈膝欲跪,朱昀曦忙伸手阻攔,無意中扯疼她的後背,逼出一聲痛吟。

剛才就發現背上的傷口好像裂開了,還能憑亢奮的精神戰勝□□疲憊,這會兒情緒稍稍松弛,傷痛便開始作祟。

看她嘴上說沒事,額頭已疼出毛毛汗,朱昀曦無比驚急,趕緊叫瑞福牽馬過來載她回軍營療傷。

來到營帳內,瑞福替柳竹秋查看傷勢,幾道傷口全部開裂,血水已浸濕紗布。

當晚柳竹秋發起高燒,蓋了兩床厚被再披上一張羊皮仍覺寒冷刺骨,昏迷中也在哆嗦。

朱昀曦五內如焚,命隨軍的禦醫為其治療,可又不準禦醫查看她的傷勢。

禦醫開了兩副主攻退燒的方劑,柳竹秋服藥後燒是退了,身體卻變得非常虛弱。

她知道這是由於藥方裏放了大劑量的柴胡、黃連和板藍根等清熱解毒的藥材,導致元氣虧損。自行開了一個溫和的方子調理,見效卻很緩慢。

朱昀曦陪她在新平堡待了七天,慶德帝已接到捷報,傳旨令他班師還朝。

他舍不得撇下柳竹秋先走,又嫌新平堡居住條件惡劣,不適宜養傷,竟然假裝生病,奏請皇帝允許他留在宣府將養。再叫人造了輛舒適的大暖車,將柳竹秋轉運到宣府,打算陪她養好身子再一塊兒回京。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