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第2/4頁)

那些有商引的正規商家也因店內的夥計幫傭聞風逃匿,遭遇了缺員危機,難以正常經營。

另有很多商賈抱著“唇亡齒寒”的憤慨聯合起來舉行罷市,昔日繁華的街市一片蕭條。

京城居民的生活已高度市場化,衣食住行都離不開商品交換。

全城商販停止營業,人們吃飯買不到糧油、生病買不到藥材、生火沒有柴禾煤炭、照明缺少蠟燭燈油,連上廁所的草紙都沒處買,民不聊生不過如此。

十四日內市不復存在,慶德帝派去的緝盜隊無功而返。

然而唐振奇抱薪救火的做法給他惹來了更大的麻煩,憤怒的老百姓們包圍順天府衙聲討抗議,蕭其臻被堵在府衙內,被迫登上鼓樓向附近的兵馬司衙門飛箭求救。

兵馬司衙門的人拾到箭矢,因事件在所司職權以外,忙將蕭其臻的求救信轉交東廠。

張選志調動軍隊驅散抗議人群,將蕭其臻的信呈交慶德帝。

慶德帝已獲悉城中亂象,還責怪蕭其臻辦事糊塗,看了這封信方知是唐振奇出的餿點子,立即宣來臭罵一頓。

大臣們也紛紛上書言事,多數人認為商引制度已跟不上時代發展,要想迅速恢復市場秩序,防止再出現類似大規模罷市,朝廷最好盡快下令廢除此項舊制。

戶部尚書陳良機最了解市面上的行情,以閣臣身份代表廢除派的官員向皇帝進奏。

慶德帝清楚地看到軍隊、監獄等國家機器也難抵禦不可抗拒的經濟壓力,事實上商引制度早已被繁榮的市場貿易沖垮,所缺的只是一紙正式的廢除文書。於是借口“順應民心”這一光彩理由批準了陳良機的奏請。

唐振奇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因溫霄寒有言在先,這爛攤子只好自個兒兜著。

湯敬之見朝廷廢除商引,陡然斷了他一條財源,心疼得了不得,備下厚禮去求唐振奇設法回旋。

唐振奇正愁找不到對手撒火,痛罵湯敬之,連人帶禮物一並轟出大門。隨後生出歹念,心想皇帝還將追查皇宮失竊案,湯敬之經常替他銷贓,何不拿來做個替死鬼?

這回他心想事成,沒等他出手湯敬之就被順天府的差役抓走了,罪名是“出售贗品”。

手下探得詳情,回稟:“溫霄寒前陣子在湯敬之的珠寶店買了幾件首飾,其中一件是假貨。他氣不過,跑去順天府衙告狀。蕭其臻抓了湯敬之,還派人抄了他的珠寶店,收繳了所有存貨,說要檢查裏面究竟有多少贗品。”

睚眥必報是溫霄寒的作風,蕭其臻同他交厚,幫他出氣很正常。

唐振奇正巴不得湯敬之完蛋,還說溫霄寒這個狀告得巧告得妙,未曾想這是柳竹秋和蕭其臻給湯敬之量身定做的圈套。

那日她取得朱昀曦的支持後,找工匠比著從湯敬之店裏買來的花絲蒼龍瑪瑙束發簪做了個黃銅鍍金的贗品。

當年這廝以“賣贗品”的罪名陷害駱小五等珠寶商,如今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為苦主們洗冤雪恨。

蕭其臻沒收完“贓物”,通知柳竹秋到府衙來商議後續步驟。

柳竹秋去時正值他的休沐日,二人在花廳會面。

剛碰頭她就被蕭其臻那身鮮亮的櫻草色道袍閃花了眼,認識以來他的衣著都很素凈低調,以穩重的深色系為主,從未出現過這類嬌嫩鮮艷的顏色。

在她來之前蕭其臻的臉已被羞恥烤紅了,說起這件衣服,從制作到上身,真把他畢生的臉皮都搭了進去。

自從在明德書院的詩會上見識到與顧淳如等青春美男的外表差距,他就在意起自身儀表。常常偷偷對鏡審視,得出一條結論——服飾是增大年齡感、降低眼緣的重大因素。

他想若是穿上鮮艷的衣服或許會顯得年輕點,悄悄命郭四去布莊買了幾匹顏色嫩氣的衣料,找外面的裁縫做了兩套衣裳藏在府衙。與柳竹秋見面時才穿上,還叮囑郭四不可告訴家裏人,否則定會被母親猜疑責怪。

柳竹秋沒想到書院的經歷會對蕭其臻造成這樣大的刺激,暗中自省:“他一定以為我把他看得很老才變著方地扮年輕。其實我何嘗這樣想來?原本只為讓他知難而退,打擊到人家的自尊就是罪過了。”

她懷著恕罪心理微笑恭維:“蕭大人這件袍子真好看,不過下次和我三哥出去時可不能這麽穿,否則人家一定會說他顯老。”

蕭其臻先還擔心她笑話他扮老來俏,聽了這話臉上才有了喜色,羞臊道:“他們說偶爾穿得鮮亮點,心情會變好,我想試試。”

柳竹秋附和:“這話沒錯,不光穿的人心情好,看得人也會高興呢。”

說完又恐他誤會,忙開啟正題:“這次收繳的珠寶裏可能存在當年湯敬之從駱小五等珠寶商手裏騙來的貨物。我已讓文娘子去聯絡那些幸存的苦主,等多湊幾個人就帶他們來認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