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第2/4頁)

他這招釜底抽薪用得妙,慶德帝笑贊:“皇兒近來大有長進,你既有此等魄力,朕便放心了,那你準備如何應付這些參奏你的官員呢?”

朱昀曦微笑:“古人雲:‘為君者當心寬以容天下,胸廣以納百川。’,兒臣願以此為鑒,不與無知渺小輩見識,且隨他們去吧。”

做皇帝的臉皮得厚,若抗不住罵,每天至少肝火上沖八十回。

慶德帝對兒子的表現很滿意,可沒過多久溫霄寒和陳維遠就被卷入高勇案,朱昀曦再來替他們求情,慶德帝就認為他欠考慮了。

“上次以工代賑的風潮尚未平息,如今又有人彈劾你嬌縱臣僚,擅殺地方要員。你為他們求情是在給下面人遞口實啊。”

朱昀曦明白後果,可誰讓受牽連的二人都是他最看重的呢?他決定即使被扒掉一層皮也要保住他們,否則損失不亞於折股斷臂。

謖然懇求道:“子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①,陳維遠和溫霄寒都對兒臣忠心不二,兒臣也相信他們不會壞法亂紀,實不能坐視其蒙冤。況且……”

他欲言又止,等慶德帝催促方故作忐忑道:“兒臣覺得誣陷他們的人是沖著兒臣來的。”

這也是慶德帝正在懷疑的,近年來屢有敗壞太子聲譽的謠言傳出,到現在他已能確認是哪些人在搞小動作,對待這樁案子須慎之又慎。

鄭告朱昀曦:“正因此案可能牽涉你,更該窮根就底,朕會著人嚴查,你就別再插手了。”

朱昀曦明白父皇只在意他,並不關心柳竹秋和陳維遠的下場,假如事態往不可控的方向發展,還會丟車保帥。

他看過霸州知州遞上來的案情紀要,柳竹秋曾出現在死者的遇害現場,案發時一度失蹤,這些疑點再用那路有田的證詞串聯,情況對她極其不利。

次日得知溫霄寒已去投案,他急召柳堯章去觀鶴園。

柳堯章首次單獨面見太子,猜到是為妹妹的事,見駕時十分緊張。

在朱昀曦心裏,這是未來的國舅,提前給予禮遇,賜座看茶,然後面帶焦慮地知會他:“叔端,孤這次找你來,是想讓你替孤捎一樣東西給溫霄寒。”

雲杉聞聲將手中的托盤呈到柳堯章跟前,上面放著一個四寸見方的小木匣。

柳堯章正猜測是何物,朱昀曦囑咐:“你記得跟她說,孤定會設法搭救她,哪怕她身份暴露,孤也會盡全力保住她和柳氏全族。”

在想好對策前他想先讓柳竹秋看到決心,也想賭一把自己的眼光和運氣——相信柳竹秋有能力為自身脫罪。

如果連這次考驗都通過了,她就真是他不可錯過的命定之人。

太子許下這等重諾,柳堯章恓惶的心有了著落,趕忙跪地謝恩。

朱昀曦示意雲杉扶起他,催促他快去辦事。

柳堯章向張魯生求助,過了兩天張魯生才找到機會領他進入昭獄。

柳竹秋被單獨關在一間囚室,正好是柳邦彥曾呆過的那間。

她見了柳堯章還以此湊趣,柳堯章煩惱:“火都落在腳背上了你還不慌,我聽說霸州那邊傳話來,那嫌犯路有田突發痢疾,近幾日都無法起解,你還不知會在這裏待多久。”

柳竹秋說:“我在順天府大牢蹲了半個多月,這兒環境跟那邊差不多,也能熬得住。”

這話是寬慰兄長的,當日在順天府監獄還沒人來暗害她,這回情況比上次復雜多了,她識破刺客是黃國紀,皇後和章昊霖必定視她為大患,急於除之。

進昭獄時張魯生偷偷搬來一壇水、一包茶葉和一摞夠吃半月的胡餅,叮囑她別吃獄卒送來的飲食,謹防遭暗算。

柳竹秋將食物飲水藏在床下,收到飯菜都擱在墻腳喂老鼠。現下聽說那路有田患病延遲來京,疑心敵人使詐拖延,好趁多出的幾天取她性命。

柳堯章取出朱昀曦交付的小木盒遞給她,說:“這是太子殿下讓我給你的,上面貼著封條,我不敢擅自開啟,你快看看裏面裝的是什麽?”

柳竹秋拆下封條打開盒子,盒內的絨墊上躺著半塊小冰鏡,是用她當初獻給朱昀曦的那面拆分的。

柳堯章不知這鏡子來歷也能看出太子的用意。

南朝陳國將亡時,樂昌公主和駙馬徐德言將一面銅鏡分成兩半,夫妻各執一扇,作為日後團聚的憑證。

太子效仿此舉,顯見得將妹妹視作摯愛情侶了,心下既惶恐又感動。

柳竹秋和他感受類似,還多了些尷尬。

她送這鏡子時旨在求容取媚,如今看竟真被朱昀曦當成了二人的定情信物,為她的欺君罪行多豎了一份罪證。

殿下你也太好騙了吧,這點手段就讓你動了真情,萬一以後遇上個禍國妖妃你要如何抵禦?真讓人焦心啊。

柳堯章看妹妹眉頭深鎖,以為她亦為太子種下情根,不情不願轉述朱昀曦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