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第3/4頁)

他命人刮取地磚縫隙裏的泥灰帶回衙門交仵作檢驗,其中含有朱砂。

下面就可以審訊田家的主仆了,蕭其臻先拷問田真和管家,他們很快承認柳丹是在田家遇害的,但都說兇手另有其人。

“晚生家一個丫鬟不久前與柳丹勾搭私通,另有一小廝長期戀著那丫鬟,記恨柳丹奪愛,就趁他來晚生家做客時,悄悄將其殺死,隨後逃匿。晚生見兇手逃了,怕官府問起解釋不清,才嚴令家人保密。這都是晚生一時糊塗所致,求大人從輕發落!”

田家人當晚便將那名叫呂瑩兒的丫鬟送交官府,瑩兒不待審問自行招供,供詞與田真一致。

蕭其臻縱懷疑念,也必須遵照審案流程,派人去搜捕那叫羅五多的小廝,再回過頭細細核實呂瑩兒的口供。

呂瑩兒說她是去年夏秋間和柳丹好上的,還拿出幾件釵環戒指說是柳丹送她的定情之物。

秋蕙看了這些供詞,氣得捶胸哭罵:“去年夏秋間溫如生了重病,為這個才沒去參加鄉試,如何能與她私通?這定是田家花錢買來的白鴨,替真兇背過的!”

如今有的富人犯了死罪,便花錢買些貧賤的人替他頂罪受死,民間說法叫“宰白鴨”。

秋蕙猜得沒錯,兩天後官府就接到田家人“報訊”,根據他們提供的線索抓捕了羅五多。

羅五多落網後也供稱他暗戀呂瑩兒,本想向主人求娶,見她轉投柳丹懷抱,不禁嫉憤難平,就趁柳丹拜訪田真時將其騙入丹房殺死。

行兇過程正如仵作之前推測的,先準備好混有河沙的石灰水,趁死者不備將他的頭按住水桶。柳丹吸入石灰水,掙紮數息便氣絕身亡。他再背起屍體趁夜拋入附近的河溝裏。

蕭其臻問羅五多如何知道這種隱秘的殺人手法,他說是在街上聽人聊天學來的。

再問他柳丹死時的衣著穿戴、拋屍的路線,他也敘述得不差分毫,還說那天主人賞賜酒肴,田家的下人都聚到前廳吃喝,他自東面的角門溜出,是以沒人發覺。

“丹房在內宅,你引柳丹進去他就沒起疑?”

“他和我家老爺交好,且瑩兒是夫人房裏的丫鬟,他們向日私通,瑩兒都將他叫到內院,他去得慣了,沒有起疑。”

“我看你身量單薄瘦小,而柳丹體格高大,你如何制得住他?”

“小人先在袖子裏藏好砂礫,到了丹房趁他沒留神用沙子撒他的眼睛,他吃痛蹲下,我就趁便下手了。”

“他死時掙紮劇烈,外面的人怎會聽不到?”

“老爺在前廳吃酒,夫人也和仆婦們在後廳吃飯說笑,動靜一大就聽不到丹房的聲響了。”

“以你的力氣實難搬動上百斤重的屍體,怎能獨自拋屍?”

“小人事先準備了一輛手推車,用車推著便不吃力了。”

“你是幾時去田家的?”

“去年春天。”

“是哪裏人士?”

“小人是本地人,家住北河村。”

“你年僅十六歲就敢殺人拋屍,以前也一定素行不端。除此之外,還做過哪些壞事?”

“這個倒不曾有過。”

…………………………

蕭其臻審了羅五多一個多時辰,覺得他和呂瑩兒一樣,回答問題時流暢無礙,不驚不詫,猶如背誦念熟的課本。且都年紀少小,稚氣滿面,很難與和通奸殺人這類事沾邊。

他派人去調查他們的父母家世,查明瑩兒的母親早年與人私奔,父親幾年前病故,留給她一弟一妹,現在順義縣田真的祖父家為奴。

羅五多家境赤貧,父母為給他的大哥二哥娶妻,欠下高利貸,去年將他賣到田真家,但賣身錢遠不夠償還債務。前陣子不知從哪兒弄來一筆巨款,一口氣償清積債,還買了二十畝地,一頭耕牛,準備給三兒子討老婆了。

結合二者的家庭狀況,蕭其臻斷定羅五多和呂瑩兒是替田家頂罪的“白鴨”。好言勸導無效,只得用刑逼供。

兩個孩子屁股被打得鮮血淋淋仍拒絕翻供。蕭其臻狠不下心,主動讓皂吏停止行刑。

律法只認實證不能憑臆測斷案,如果羅五多和呂瑩兒堅持他們的供詞,審案官就難以指控真正的兇嫌。

蕭其臻將這一棘手情況告知柳竹秋,她聽後半晌不做聲。

他以為她也被難倒了,卻聽她長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沒想到骨肉人倫也不能例外。”

由此聯想到與羅呂身世相近的徐小蓮,不忍推測世間還有多少類似的悲劇。

娑婆世界多苦難,沒有佛祖的心量真不敢細想。

她迅速收拾好同情心,對蕭其臻說:“我有個辦法能讓他們說實話”

作者有話說:

①出自《詩經》裏的《國風·秦風·小戎》思念的人兒如玉一般,什麽時候歸來,讓我心煩意亂。感謝在2022-03-23 08:50:27~2022-03-24 09:22:3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