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第2/4頁)

催令侍從將雲杉拉出去處死。

雲杉開口時已知必死無疑,全當舍命報效主子,閉著雙眼默默接受宰割。

馮如月一直焦灼觀望,至此不能再沉默,決然跪地阻攔。

“陛下息怒,雲杉並無過錯,真正頂撞太子的是兒臣!”

眾人震愕,慶德帝難以置信地望著向以賢良淑德著稱的兒媳,目示妻子代為問詢。

章皇後嚴厲質問:“太子妃,你向來懂事,今日為何如此失德?”

馮如月戰兢兢回道:“兒臣可能有了身孕,這幾日身體不適,心情極為煩躁,並非存心激怒太子。”

這消息更驚人,章皇後急召彤史來問。

彤史奏報:“太子妃娘娘的月事確實已推遲半個月了,奴婢本想按規矩等娘娘停經滿一月後再向皇後娘娘稟告。”

喜訊立刻平復了慶德帝的怒氣,笑道:“今年是母後七十壽誕,若能趕在年底前讓她抱上重孫子,那就是雙喜臨門呀。”

轉而勸說呆愣的兒子:“曦兒,有些女人懷孕之初會變得暴躁易怒,小夫妻之間拌嘴也是常事,你身為丈夫理應多讓著妻子,為幾句口角將自己嘔成這樣,未免太小氣了。”

朱昀曦忙認錯:“都是兒臣不對,請父皇莫要責罰他人。”

慶德帝向禦醫詢問太子的身體狀況,聽說並無大礙後反過來勸章皇後:“皇後,朕看這是太子的家務事,我們就別再過問了。”

章皇後懷疑另有隱情,仍不依不饒。

慶德帝溫言開解:“俗話說不聾不啞做不得翁姑,你我年輕時也時常拌嘴吵鬧,若旁人不插手便床頭打床尾合了。如今兒子兒媳之間的事正該由他們自行解決,做長輩的強加幹涉反為不美。”

章皇後只得妥協,命禦醫留下看護太子,再宣專治婦科的禦醫進宮為馮如月號脈,叮囑太子夫婦小心靜養,毋再失和,之後陪同慶德帝起駕回宮。

送走兩尊大佛,朱昀曦忙問馮如月:“愛妃有了身孕為何不早點告訴孤?”

馮如月神色憂恐,支吾道:“殿下恕罪,臣妾這會兒真的很不舒服,請容我先行告退。”

朱昀曦以為她連遭驚嚇精神受損,忙派人送她回寢宮,心裏到底放不下,悄悄將她的乳母杜嬤嬤招來問話。

聽太子問起太子妃懷孕一事,杜嬤嬤默然流淚。

朱昀曦逼問半晌,答應她屏退余人後,婆子才忍淚悲訴:“殿下有所不知,我們娘娘為了維護您,甘冒欺君之罪呀。”

那日慶德帝在觀魚池貶評溫霄寒後,馮如月便擔心太子遲早會受此事牽連,因而未雨綢繆,命杜嬤嬤偷偷弄來大量冰塊嚼食,使得經期延遲,以便在必要時刻謊稱懷孕,促使皇帝減輕對朱昀曦的責罰。

剛才她見雲杉性命垂危,知道丈夫沒了這個小太監必會傷心,情急下動用此招。

朱昀曦聽後百感交集,忙要下床去看望妻子。

杜嬤嬤勸阻:“娘娘嚴令奴婢保密,更怕您誤會她玩弄心機,求您假裝不知情吧。”

朱昀曦疼惜道:“她這樣為孤付出,孤又怎舍得疑心她。你回去好好照顧太子妃,孤明天就去看她。”

杜嬤嬤走後,陳維遠回來報訊,說他通過乾清宮近侍探得慶德帝並未處罰柳竹秋,還接收了她遞交的狀紙,準備派人嚴查。

賈令策有唐振奇做後盾,朝堂上遍布他們的爪牙,不敲定正直官員審理此案,朱昀曦仍難踏實。

次日一早他便入宮向父皇請安,好見機為柳竹秋提供助力。

慶德帝責怪他不好好休息,他開朗歡笑:“兒臣都好了,怕長輩們擔心,想親自過來報平安。”

昨日醫婆為太子妃診脈,說她只是宮寒體虛導致經期推遲,並非受孕。

慶德帝不知這是兒媳的花招,還怕兒子責怪她,叮囑朱昀曦:“太子妃雖未懷孕,但女人月事不調也會影響情緒,你平時多讓著她,別再跟她吵架了。”

朱昀曦歉疚道:“太子妃溫婉賢淑,兒臣很喜歡她,也不想讓她受委屈。”

慶德帝調侃:“你不想她受委屈,就情願委屈自個兒,這份癡情倒真是我們老朱家的子孫。”

他拍了拍兒子的肩頭,爺倆都笑開了懷。

朱昀曦正想怎麽代入話題,慶德帝主動問:“你跟那溫霄寒接觸多,覺得他為人究竟如何?”

朱昀曦機警應答:“她很博學,講話風趣詼諧,很會逗樂子。”

慶德帝說:“朕觀此人忠勇尚義,錚錚不屈,位卑不曾忘憂國,有做諫臣的素養。”

朱昀曦暗自歡喜,又恐父皇在試探他,聰明地說起反話:“父皇太擡愛她了,兒臣覺得她恃才傲物,不服管束,有時還公然指責兒臣。”

慶德帝詳細追問,他便拿上次柳竹秋勸他戒奢以儉的事來舉例。

慶德帝莞爾:“你那天突然奏請削減織造數額,朕還納悶,原來是受他勸諫。朕沒看錯,這溫霄寒確有諍諫之能,你今後可多召他伴駕,聽取他的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