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第2/4頁)

他語氣真摯,卻起著拱火效果。

慶德帝哼笑:“不過是書生意氣罷了。”

又有宮人來報:“賈令策在太和門外求見。”

慶德帝知道這人是來為兒子求情的,淡然傳旨:“叫陳良機帶幾個翰林去考考賈棟,若他寫得出好文章,那溫霄寒多半是在誣告。若寫不出來就讓牛敦厚接著往下審。至於賈令策,讓他回衙門辦公去吧。”

皇帝不願醜聞擴大,想在遵循是非原則的基礎上盡量維持平穩,無形中給朱昀曦上了一課。

他的擔憂還未完,錦衣衛接著啟奏:“牛敦厚審理此案時,有一名自稱溫霄寒鄉黨的樊生去告狀,說現在京裏這個溫霄寒是假冒的。如今滿城人都在議論,不少人相信樊生的說辭。”

慶德帝詢問人們懷疑的根據。

錦衣衛回道:“溫霄寒所有的活動記錄都始於五年前到京以後,之前的事跡無人知曉。他自稱有妻室,卻從未有人見過他老婆,他本人也沒有來京以前的舊相識,這些情形都不符合常理。牛敦厚已派人去成都傳喚溫霄寒的姑母,等人到了即可辨認真偽”

慶德帝眉心漸漸起皺,喃喃道:“此人真的如此大膽?敢行這瞞天過海之事。”

朱昀曦心慌不已,猛聽父皇發問:“曦兒,聽說你時常接見溫霄寒,可曾發現可疑處?”

朱昀曦下巴腮幫激起一層栗子,強自鎮定道:“稟父皇,兒臣沒太留意這些。”

慶德帝溫和教育:“為君者重在識人,與人接觸要注意聽其言觀其行,善於鑒別,方不會受小人欺騙。”

這口氣分明已將溫霄寒定性為小人,朱昀曦不敢為其辯護,只唯命是從而已。

朱昀曤接嘴:“父皇,據兒臣所知,王兄只是因那溫霄寒善於辭令,才在無聊時招他玩笑解悶,不過當成俳優之流娛幸罷了。”

他替兄長解圍,彰顯孝悌,慶德帝甚喜,寬慰朱昀曦:“此亦無妨,那就等案情明了後再說吧。”

朱昀曦憂心如惔地回到東宮,陳維遠趕緊單獨進言:“殿下,陛下已生氣了,這件事您萬不可插手啊。”

溫霄寒已在慶德帝心中留下挑事精的壞印象,再揭穿其身份,定會從嚴論處。若不與之撇清幹系,必然惹上包庇嫌疑,甚至很有可能被指控成背後的主使人,招來滔天禍事。

歷史上多少廢太子都是受親信連累,朱昀曦自小聽熟了這些前車之鑒,深明利害。

皇權至高無上,容不得絲毫挑釁,王道面前父子親情都得靠邊站,這種情形下叫他去援助柳竹秋等於飛蛾撲火。

“孤王知道……”

他說話時腿有些發軟,緊趕兩步坐到椅榻上,努力定了定神,吩咐陳維遠多派些人去打探消息,好及時通報新情況。

老太監臨走時忍悲勸諫:“殿下別怪老奴烏鴉嘴,情勢兇險,您凡事想開些。”

他在提醒主子早做割愛準備,朱昀曦望著他,心中只感悲哀,並無一絲掙紮。命運早已為他寫就完整的守則,遵照執行才能順利活下去。

四下無人時他急忙翻出柳竹秋送他的小冰鏡,端詳一眼後緊緊拽住,仿佛這樣就能阻止希望從手心中流失。

此時蕭其臻的心也正被柳竹秋的安危牽動,接到柳堯章的邀請後火速趕到他家,找他的人卻是蔣少芬。

“載馳兄,蔣媽說她能阻止溫霄寒的姑父姑母來京。”

蔣少芬說:“我老家有種藥,人吃了會神困體乏,無力行走,仿佛重病一般,實則效力只是暫時的,兩三個月後就會緩解。我想趕在那些差役前到成都給溫霄寒的姑父姑母下藥,這樣他們就無法動身來京。我們再利用這兩三個月想別的對策。”

形勢所迫,只好委屈溫氏夫婦受點罪。但牛敦厚派去的差役已出發三天,要搶先抵達成都,除非換馬接力。

蔣少芬請求蕭其臻給她一些馬票,讓她能動用沿途驛站的馬匹。

朝廷設在各地的驛站主要用於接待來往官員,除食宿外還會提供車轎坐騎。基本上每位官員每年都能領到一定數額的驛券和馬票,到驛站向驛丞出示這些票據,便可享受以上待遇。

柳堯章在翰林院,出差機會少,沒有這項福利。

蕭其臻手裏的也不夠使用,他讓二人多給他半天時間,趕著去找認識的官員求購馬票,熟的,不熟的都挨個問遍,總算湊夠了所需的數額。

那些人都知他風骨峻峭,從不為私事請托,對此頗感新奇,直率地便問他要這麽多馬票做何用。

蕭其臻怕人起疑,謊稱老家有多位親戚要上京探親,想借驛站的馬搬運行李。

那人哈哈大笑,說:“原來蕭大人也會變通呀。”

蕭其臻明白這假公濟私的罪名他背定了,內心卻無怨悔,反而欣慰能為心儀的女人做出一些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