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第3/4頁)

“要是再過個幾百年,還會再出現女皇帝嗎?”

“那得看朱熹那套理論會不會破滅,現在的男人不管讀沒讀過書都靠他的思想控制女人,他們占盡便宜絕不會自願讓權,真有那天世道定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可惜我們得多投幾次胎才能看到。”

二人津津有味聊著禁忌話題,連飯也不想吃了,入夜春梨去廚房要了兩碗粥來充饑,燒水和柳竹秋一塊兒洗浴了,又窩在床上說了好些話,被蔣少芬催了兩遍才熄燈睡去。

外面的更鼓剛敲過五遍,柳竹秋被遠處嘈雜的人聲驚醒,打發春梨去查看。

春梨打開臥室門,迎面撞上蔣少芬,被她推回屋內,反身緊閉門扉。

柳竹秋已披衣起來,問她外面怎麽了?

蔣少芬神色凝重:“錦衣衛的人來了,說徐小蓮夜裏招供指認老爺是科舉舞弊案的主謀,派她暗殺了白老爺。那些校尉已給老爺上了枷鎖,要帶回去審訊呢。”

柳竹秋像被冷刀子捅穿背心,腦子裏轟隆巨響。

春梨嚇懵了,趕忙挽住她的胳膊。冰涼顫抖的小手喚醒主人,柳竹秋拍拍她的手背,百煉成鋼的鎮定沖散了企圖阻礙思路的淤泥。

“蔣媽,你去跟太太說讓她不要慌張,先準備一封銀子打點那些人,請他們幫忙關照老爺。再派人去通知三爺,讓他先去找蕭大人問明情況,再過來商議對策。”

柳堯章不久趕到,說他去找蕭其臻時對方已提前寫好書信,讓他在回程中閱讀,替他們節省了不少時間。

“小蓮之前一直不肯說話,昨兒夜裏突然主動說要招供,載馳兄沒防備,就讓她當著監審官的面把屎盆子扣到我們老爺頭上。錦衣衛立刻收到消息,曹指揮使連夜發牌拿人,老爺這會兒只怕已進了昭獄了。”

徐小蓮確實是柳邦彥送給白一瑾的,外人不明就裏,聽她證詞有依據,當然要著手審查。

昭獄的慘毒柳家人深有了解,柳邦彥此番故地重遊,說不得要被褪幾層皮。當年年輕力壯尚且丟了半條命,而今暮年體衰,如何經受得住?

範慧娘已哭暈了幾場,捶胸喊嚷:“錦衣衛的慣例,人落到他們手裏不管有罪沒罪都得先受一輪摧殘,老爺這幾日本就欠安,只怕進去了就出不來了。”

柳堯章也心急如焚,私下讓柳竹秋去求張選志。

柳竹秋已有主意,說:“張廠公和錦衣衛總是隔了一層,也不是事事都便捷。我倒有個現成的人脈可暫保老爺無恙。”

她騙範慧娘說恐白秀英聽到消息誤會公爹,要過去安撫她,到了那邊換裝成溫霄寒,直奔張魯生家。

她和張魯生定交數月,仔細打聽了他家情況,他老母過六十大壽,他的長女行及笄禮,柳竹秋都叫瑞福各送了一百二十兩銀子的賀禮,出手極為闊綽。因此二人雖長時間未會面,張魯生對她的好感仍有增無減。

清早張魯生還未起床,聽下人通報“溫孝廉求見”,立馬從熱炕頭裏爬出來,趿著鞋到堂上迎接。

“溫老弟可把你盼來了,怎不事先通知一聲,我好讓家裏備宴款待啊。”

柳竹秋躬身告罪:“小弟冒昧叨擾,只因遇上十萬火急的麻煩想求張兄救命。”

張魯生忙請他坐下,也懶得分賓主座次,就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關問:“不知老弟有何急難?”

他是很器重這書生,可雙方尚未達成過命的交情,幫忙之前還得掂量掂量。

柳竹秋說:“張兄想必知道禮部郎中白一瑾的案子。”

“聽說了,白大人好像是叫他的一個小妾殺死的。”

“正是,此女名叫徐小蓮,曾是刑部梁侍郎的妾室,後來被梁侍郎轉贈給工部左侍郎柳大人。”

“這事某也知道,上次去柳家聽他家大小姐說過。”

張魯生想起當日柳竹秋在屏風後的對答,約摸猜到溫霄寒的來意,直白道:“老弟是為那柳大小姐來的?”

柳竹秋當日故意誘導他相信自己和溫霄寒有染,慶幸若沒有那件事做鋪墊,今天還得多費些口舌。

“此事說來慚愧,還望張兄莫怪。”

“哈哈哈,自古佳人愛才子,以老弟的才貌有幾個紅粉知己再正常不過了。某跟那柳大小姐說過話,覺得她也是快人快語的女豪傑,若能幫到她,某願盡力而為。”

柳竹秋忙起身謝揖:“有張兄這句話,小弟便不怕了。實不相瞞,那徐小蓮昨夜誣告柳侍郎指使她殺害白大人,貴司曹指揮使下令連夜逮捕了柳侍郎,如今人已送去了昭獄。柳侍郎年邁體弱,恐難挨酷刑,懇請張兄設法關照,在過堂前別對他用刑拷問。”

張魯生先還以為溫霄寒要求他搭救柳邦彥,心想頂頭上司交辦的案子,自己可掰不動手腕。

聽說只是讓他在牢裏照拂柳邦彥,立刻如釋重負,一口應允:“按法令,過堂前是不該用刑的,那都是些不懂事的人瞎搞一氣,才敗壞了我們衙門的名聲。某這就過去知會一聲,這幾日管保柳侍郎毫發無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