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第3/4頁)

這時馮如月來請安,朱昀曦正好借助她的才智,說:“今日有個人上了封請安折子,上面只畫了些字符,愛妃來幫孤王分解一下,看此人是何用意。”

馮如月聽他的口氣便覺曖昧,看了柳竹秋的折子,須臾領會寓意,慎重詢問:“敢問殿下,上這折子的人是男是女?”

“有區別嗎?”

“……若是男子,此人就該打,若是女子,殿下還可稍加垂憐。”

“是個女子,快快解來。”

“容臣妾再問一句,殿下可是許久未召見此女了?”

“是有好些天沒見著她了。”

“那就是了。”

馮如月莊重微笑,指著折子上那個中間寫了“月字”的圓圈說:“這圓圈是滿月,此女用以指代自己。唐人張九齡有詩雲‘思君如滿月,夜夜減清輝’,意思是相思之苦使人面容消瘦,如同滿月到殘月逐漸黯淡失輝。用在這裏是在向殿下表達思念之情。”

朱昀曦豁然開朗,禁不住會心一笑,嘴角那一縷甜蜜端端落在馮如月眼裏,聰明的太子妃即刻猜到丈夫已對那位姑娘動情了。

從小被耳提面命戒貪戒嫉的女人會自動遠離“醋意”,況且她嫁的是未來的天子,早做好領銜三宮六院的準備。

朱昀曦大婚前後各納了四名選侍①,四女都是宮婢出身,文化修養、見識氣質與馮如月天差地遠,令她深為遺憾,認為這些女子不堪作伴,將來封妃冊嬪也不夠氣派。

須知後宮是皇後的轄區,如同打理花園的園丁,滿眼盡是庸脂俗粉豈不郁悶?

因此她早有心要為太子覓幾個才情卓越的絕色麗人,既使宮闈增輝,也可供她說笑解悶。看了這封奏折感覺此女心性靈慧,做事風格清新可愛,倒是理想中的人選,當晚召雲杉盤問:“今天給殿下遞折子的女子是什麽人?”

雲杉知道太子妃生就七竅玲瓏心,謹慎遮掩:“她是殿下秋天出遊時偶然認識的。”

“叫什麽名字?”

“娘娘恕罪,殿下不讓奴才說她的名姓。”

“哦?那此女是何出身?”

馮如月登時緊張,擔心太子結識了不三不四的女人。

雲杉忙說:“出身倒不錯,家裏是做朝官的。”

馮如月臉色轉和:“既是正經人家的姑娘,又得殿下中意,你們就該早點告訴本宮,本宮好勸殿下接她入宮,豈不免去蓬山萬重②之苦?”

雲杉做難道:“娘娘有所不知,正因這女子出身高門,殿下是以猶豫不決。”

馮如月明了,嘆道:“那倒可惜了。”,又忍不住問起對方的容貌。

“長得還算周正,但算不上絕色。”

馮如月笑道:“你休要哄本宮,若非上等佳麗,怎會得殿下青眼?”

“奴才不敢欺瞞娘娘,那女子生得高大蠢笨,相貌俗艷,舉止粗野,就跟那田裏的耕牛似的,橫沖直撞,毫無風韻可言。”

他形容滑稽,先逗笑了旁邊的玉竹,嬌嗔道:“你就會胡說,高門繡戶哪會養出這樣的小姐,就是有咱們千歲爺也看不上。”

雲杉真心苦惱:“玉竹姐姐有所不知,那女子雖無十分姿色,卻有百分百的心機,還生就一副伶牙俐齒,十個你這樣的都說她不過。見了殿下便挖空心思獻媚,殿下就是受了她的蜜語蠱惑,才對她另眼相看。”

他知道馮如月謹始慮終,不會主動在太子跟前碰觸這些有爭議的話題,放心地向她傾訴憂思。

馮如月聽說竟是這麽一個妖精似的女人,心裏也犯嘀咕,但又防雲杉出言片面,不肯全盤相信他的說法。計較一陣,親筆寫了一封信交給他。

“你拿去給那姑娘,讓她看完照信裏的意思給本宮回話。記住,不許說信是本宮寫的,更不能讓殿下知道。”

說完向玉竹使眼色,玉竹打開寶匣取出兩個吉祥小金錠裝在荷包裏遞給雲杉。

“這是娘娘賞你的跑腿費,你收了賞便盡心辦事,敢嚼舌根攪渾水,我就把你跟白桃的事稟報殿下,看不扒了你二人的皮。”

白桃是東宮一名管服飾的小宮女,與雲杉青梅竹馬,私下結為對食。雲杉見太子妃抓住他的要害,敢不於這些對太子無害的事情上俯首聽命?

那信封並未封口,想是太子妃有意讓他先過目的,回去後便取出信箋查閱,信中寫道:

“自古人之最貴者唯‘德行’二字,尤以女子為甚。詠絮才③固可誇耀,總不及蘭心蕙質高潔芳美。昔韓玖英自投穢,陳仲妻寧隕崖④,貞烈凜如瑤池冰雪,千百年來猶光照汗青。聞爾慧心靈性,有舌燦蓮花之能,既沐聖恩更當自重。須知為女子者,風情不可弄,自在不成人,非松筠節操,蕙蘭襟懷不能常伴駕前。吾稟憐才之心,發此良藥之言,望爾善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