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第3/4頁)

朱昀曦困居東宮,別的還罷了,就是眼前老晃著柳竹秋的影子,說思念又不像,倒像只引發煩亂的蚊子,不拍下來總不安生。

有陳維遠等親信的忠告在前,他相信自己是中了那女人的“媚術”,如何駕馭這枚棋子,又要保證不反受她左右,他迫不及待想繼續這場富於挑戰性的遊戲,並早日分出勝負。

在接到奉旨燒香的禦令後,他派人通知柳竹秋,命她十五那天在永寧寺侯駕。

永寧寺位於香山腳下,是京城周邊最大的皇家寺廟,柳竹秋曾於春夏時節去過,這回只當賞覽冬景。

皇家衛隊提前一天到寺駐紮,禁止外來人等入內。

柳竹秋走到山門外便遭攔截,拿出雲杉給她的令牌通關,由一個黃門④領入藏經閣候命。

太子於巳時駕到,拜畢三重佛殿,和主持聊了會兒天,只領著陳維遠、雲杉、單仲遊來到藏經閣前,吩咐三人在門外守候,獨自步入閣內。

“臣女參見殿下!”

柳竹秋還沒來得及摘胡子,趁跪拜時匆匆撕下。朱昀曦裝作沒瞧見,淡淡說完:“平身”,走到禪床前坐下。

柳竹秋跟在後頭,請示:“不叫雲公公他們進來伺候?”

吃了一記冷眼後巧笑:“讓臣女伺候您。”

說罷要為他倒茶。

“不必了。”

朱昀曦粗聲制止,質問:“聽說你前日在錦雲樓過夜了?”

被他監視一點不奇怪,柳竹秋點頭:“臣女許久不見妙仙姐姐,就留在那兒陪她了”

“哼,一個女人留宿妓院,成何體統?以後休得如此!”

“……臣女並非初次在那兒過夜,以前還留宿得更頻繁呢。殿下若覺得臣女傷風化,還請幫臣女救義姐出苦海。”

朱昀曦意在訓斥,反被她借機提要求,光火道:“宋強犯的是謀逆罪,父皇罰他的女兒永為樂籍,你叫孤王救她,是在慫恿孤違抗皇命?”

柳竹秋救了太子,以為他即便不論功行賞,也會在重逢時溫和相待,誰知碰面就受冷氣,暗暗罵他不記情,也無畏地擺出黑臉。

“臣女不敢,但臣女與妙仙情勝手足,誓同生死。她身在青樓,臣女若不時常去陪她睡覺,老鴇就會逼她去陪嫖客睡,這點我們姐妹都絕難忍受。所以就算殿下禁止,臣女也不能從命。 ”

朱昀曦的視線釘子般釘在她臉上:“你還敢抗旨?”

“臣女怕殿下誤會,略做辯解而已。”

“你違抗孤王旨意,當以忤逆論罪!”

柳竹秋看出他今天在故意刁難,不是自己發癲,就是聽信讒言對她起了猜忌,忙見招拆招,雙膝落地時兩串淚珠跟著出眶。

“殿下若覺得臣女忤逆,盡可下令把臣女當反賊處置,臣女已替殿下死過一遭,這條命原是撿回來的,何足惜哉。”

朱昀曦兇她是為了站牢主導者地位,不被她牽著鼻子走,見她跪地哭泣,自覺兇過了頭,歉意與悔意並肩溢出,氣勢登時渙散了。

尷尬地對峙一陣,終是他先妥協。

“你起來吧。”

“……殿下的氣還沒消,一會兒還得讓臣女下跪,不如一直跪著省事。”

“你……你先起來!”

“臣女腿都嚇軟了,起不來……”

“你是那麽容易被嚇唬的人嗎?少裝蒜了,快起來!”

柳竹秋知道太子對她成見深,非抓緊時機扳回來不可,聽他語氣稍微帶了點嚴厲,趕忙哀哀啼泣,瞬間哭濕袖口。

朱昀曦哪裏想得到她為練習這收放自如的哭戲費了好幾年光陰,見狀促刺起來,問:“孤又沒說要罰你,你為何哭得這麽傷心?”

柳竹秋哽咽:“臣女對殿下一片癡心,為殿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殿下竟處處猜疑臣女,叫臣女怎不傷心欲死?”

她理據充足地刻出一個冤字,壓在朱昀曦已經軟化的心上,摩擦出一絲絲疼痛。猶豫片刻,離座上前單手拉起她。

聞到他身上醉人的幽香,柳竹秋怕自己克制不住竊玉的沖動,轉頭不看他的臉。

朱昀曦當她鬧別扭,換做別的女人他早摟定撫慰,對她卻不行,捏住十根手指,惆悵低嘆。

“孤王並非疑你,恰恰是不想你再受人誤解才好意規勸,你卻反過來生孤王的氣,這小心眼倒真像個女人。”

呵呵,情勢不利就倒打一耙,永遠占據道德制高點,這道貌岸然的作風也不愧為男子。

柳竹秋悄悄翻個白眼,遊刃有余地繼續與之較量。

作者有話說:

①出自司馬遷《報任少卿書》

②名彥,名人才士。

③東方朔,西漢時期著名文學家。性格詼諧,言詞敏捷,滑稽多智,常在漢武帝面前談笑取樂,曾言政治得失,上陳“農戰強國”之計。漢武帝始終視為俳優之言,不以采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