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3/3頁)

朱昀曦奇道:“愛妃為何又哭了?莫非舍不得那溫霄寒?”

“不不!臣妾絕無此念!”

馮如月急忙離座下跪,被朱昀曦一把拉住。他溫和安慰妻子,早已根深蒂固的無奈長出一茬新的枝丫。

妻子對他毫無親昵感,半句玩笑都開不得,這宮廷裏的其他女子更敬鬼神似的敬著他,等在前面的注定是孤家寡人的生活。

想想還真有點可怕呢。

柳竹秋預計年底前雲來村的冤案就會有進展,她將事態估算得過於樂觀,幾天後刑部大牢傳來壞消息——蔡進寶死了。

她換裝去到宛平縣衙,從蕭其臻那裏獲悉了詳情。

“獄卒說蔡進寶買通他們帶酒肉去給他吃,那晚他酒足飯飽後睡下,夢中嘔吐,被嗆死了。”

這死因看似正常,又存在疑點。酒醉的人沒有知覺,如果有人按壓他的胸腹,就能導致胃裏的食物上湧,流進氣管,制造出嗆死的假象。

官員拷問了當值的獄卒,沒人承認加害蔡進寶。主事官認為蔡進寶本是死囚,早死晚死都一樣,沒必要牽連無辜,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柳竹秋單聽口信,也吃不準蔡進寶是死於意外還是他殺。蕭其臻補充了重要情報。

“我接手文安事務後清查了蔡進寶辦過的案件,和他的親信師爺長談過兩次。那周師爺說蔡進寶平日辦案還算謹慎,且對他言聽計從,可在審理弓裁縫家這樁案子時表現卻很反常。”

當時河溝裏撈出的那具男屍被認定是許應元,死者面部被利刃斬成肉醬,又是從別處移屍過來的。再有,許應元已失蹤多時,而那男子死了才三天,時間線上存在錯位。照常例,應讓兇手解釋原因,並供出兇器和挪屍的步驟才能形成完整的證據鏈,供有司定罪。

周師爺協助蔡進寶斷案多年,因弓家人屢受酷刑仍供不出以上證詞,便懷疑案情值得商榷,建議蔡進寶深入調查。

然而蔡進寶置若罔聞,還警告他不許造次,以避免案情復雜化。

柳竹秋得知此情,原封不動地接管了周師爺當初的懷疑,手指不自覺地輕扣膝蓋,一面琢磨一面說:“剛聽說此案時我就納悶,蔡進寶是吏員出身,辦案經驗豐富,斷案時不該如此草率。照那周師爺的說法,他竟像故意要辦成冤案的樣子,莫非與弓家人有仇?”

蕭其臻說:“我開始也這麽懷疑,派人調查過,弓家全家都是老實巴交的平民,從未與人結怨,也與蔡進寶沒瓜葛。”

剪除了枝枝蔓蔓的假設,思維反而更順暢了,柳竹秋隨即拍板:“問題不在弓家人,那就只能落在那具屍體上了。”

她指的是被誤認成許應元的那具男屍。

“蔡進寶可能是想掩蓋那具屍體的真實身份,正好許應元的父親去告狀,他便順勢拿弓家人做替罪羊。只要那名死者被當成許應元埋葬,其他人就永遠找不到他的下落了。”

蕭其臻覺得這說法或許成立,立即前往文安縣挖出那具已經高度腐爛的屍體,命信賴的仵作仔細檢驗。

仵作沒有新發現,他便親自驗看,發現死者的頭發比尋常人短了很多。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正常人成年後幾乎不剪發,這死者出於什麽緣故將頭發剪得這麽短呢?

他命仵作翻看死者頭皮,終於找到一點端倪——屍體後腦的頭皮上有疑似刺青的紋理。剔光發絲查看,竟是四行微小的文字。

“六處飛花入戶時,坐看青竹變瓊枝。憐君亦是無端物,貪作馨香忘卻身。”

這四句都是唐詩,前兩句是高駢的《對雪》,後兩句是羅隱的《香》。

蕭其臻不明白死者為何將它們刺在頭皮上,柳竹秋聽了很快反應過來。

死者為刺字不惜剃掉頭發,說明這兩句詩隱含著對他極為重要的信息,而藏在發根下則說明他不願與人分享這些信息。

她出入青樓幾年,常聽說有癡情男女為了對方在身上刺字留念的,那麽這四句詩是不是代表一個女人的名字呢?

她圈出詩裏的字,拼湊出幾個女子的名字,來回思索,目光駐留在“雪香”二字上,它們出自兩首詩的題目,也是詩各自的主題,可能性最大。

新的假設由此誕生。倘若蔡進寶果真是為了掩蓋屍體身份,故意栽贓弓裁縫一家。那受他掩護之人怕事情敗露,就有可能買通獄卒殺他滅口。而這背後必然是一股深不可測的黑暗勢力。

直接從蔡進寶的死下手看來已行不通了,案件只能從這具無名屍和那四句詩上找頭緒。

作者有話說:

①明代衛所兵制設千戶所,千戶為一所之長官。駐重要府州,統兵1,120人,分為十個百戶所。

我真的不想在文裏劇透,但老有讀者憑經驗錯誤理解未來的劇情走勢。我不得不提前聲明一下,這不是一篇談戀愛的文,別在文裏摳CP,事業線才是主線。女主不會也不屑去和別的女性爭奪地位。太子妃是個很可愛的女人,以後會和女主做好朋友。別把太子當男主,他就是個漂亮的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