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2/3頁)

朱昀曦一句不聽,說他害了失心瘋,命人拉下去責打五十板,打完再綁到堆放舊物的空院裏過夜,好使其清醒。

雲杉挨板子時兀自叫嚷:“真有人毒殺殿下,奴才已找準嫌疑人,求殿下容稟!”

朱昀曦得報後發話:“他若不是真瘋了,在外面晾個一夜總會清醒,天亮後還這麽說的話,就帶他來見孤。”

那空院地處僻靜,日常無人進出,朱昀曦也沒派人去看守雲杉。半夜,有個人偷偷溜進去,企圖用濕毛巾捂死雲杉,被早已埋伏在一旁的單仲遊擒獲。

“那小豎④叫李林,是個烏木牌⑤,專管東宮的食具器皿,我們在他的居處搜出一瓶雷公藤浸液,這廝大概是將毒液塗在食具內部下的毒。”

按宮裏的規矩,侍從當差時身旁必有一兩個人協助,其實就是相互監視。

李林那日準備太子出遊的食具時,從旁協作的宮女叫紅嬌,年方十五歲,剛被帶去審訊了一兩句,便唬得拔簪刺喉自盡了。

李林受刑不過,招供是受一個名叫余有聲的東宮旗手⑥指使,此外再無同夥。

奇的是,就在他被捕的當天清晨,余有聲家突發大火,連同他妻女仆婢在內,一家五口都被燒死了。

柳竹秋忙問單仲遊是否去過案發現場。

單仲遊說:“殿下還未向聖上奏報投毒案,余有聲家的案子正由宛平縣處理,聽說仵作初次驗屍後未發現死者體表有其他創痕,縣令蕭其臻還在進行後續勘驗。殿下心急,命你先去打探消息。”

這侍衛平時像吃了啞藥半天蹦不出一個字,今天口齒清晰,言辭利索,盡顯機警本色。太子身邊能人環繞,柳竹秋也覺歡喜,接下任務後問起雲杉的狀況。

“委屈雲公公受了許多皮肉之苦,不知他傷得重不重?”

“宮裏都知道他是殿下鐘愛的侍從,打板子時不敢下重手,所以傷得不重。就是被綁在院子裏吹了半夜冷風,受了風寒,大夫說得靜養幾天。”

“他沒怪我吧?”

“他很感謝你,誇你是女中諸葛呢。”

單仲遊鐵樹開花,露出笑臉,拱手道:“柳大小姐,這次我們和陳公公對你是心服口服了,往後還請你竭力輔佐殿下,莫要辜負殿下的厚望。”

他這樣笑比河清的人一旦誇獎誰,那都是發自內心的敬重。

柳竹秋欣喜還禮,慶賀自己向理想邁進了一小步。

送走單仲遊,她前往宛平縣衙,聽閽人⑦說蕭其臻外出查案了。她料想正是余有聲家的案子,便依照單仲遊給的地址來到位於西郊的火災現場。

余家已成瓦礫,還連累了左右幾間鄰舍,柳竹秋走進彌漫刺鼻焦炭味的廢墟,正遇蕭其臻領著幾個差役挑著一筐物品從倒塌的房屋裏出來。

二人照面,他肅穆的臉掠過驚惚,等她行禮後拘謹還禮。

“溫先生,你怎麽來了。”

柳竹秋謊稱與余有聲有交情,聽說他意外橫死,特地過來查看。

“余有聲處事謹慎,武功也不錯,縱遇火災,也不至於同家人一道困死在火場。此中或許另有緣故。”

蕭其臻點頭:“先生說得沒錯,昨晚我命仵作剖屍檢驗,五名死者的咽喉肺部都沒有煙熏的痕跡,說明他們在火災發生前就死了。大人身上不明顯,但余有聲七歲的兒子頸骨有裂痕,他們可能都是被人勒斃的。”

單仲遊說接到余有聲死訊,他們就懷疑此人是被滅口的,如今看來判斷無誤。

蕭其臻說事發時天還未亮,余家的鄰居也都沒聽到異動,但剛才他勘察現場,找到了重大發現。

“先生來看這個。”

他命差役放下籮筐,筐裏裝著一塊沾滿黑灰的方石板。

“這是我在余有聲夫婦的床板下刨出來的。”

柳竹秋湊近看那石板,上面刻著六個清晰的大字:“殺我者,黃國紀。”

余有聲不可能死到臨頭還爬到床下刻字,所以這些字定是他早前留下的。

蕭其臻推測:“余有聲想必早已預感到有人將會加害他和家人,是以提前留下了這一線索指認兇手。也算他精明,床下本就隱蔽,還是刻在靠墻的地板上,再細心的兇手也難發現。”

柳竹秋知道更多內幕,透過余有聲之死看到了籠罩在朱昀曦頭頂的巨大危機。

收買宮廷侍衛謀殺太子,陰謀稍有敗露便立即將其全家滅口,這絕非一般勢力能夠為之。

殺害儲君的最大動機是奪嫡。

最能與朱昀曦競爭皇位的是他的同胞弟弟潁川王朱昀曤。

按慣例,皇太子繼位後,他的兄弟們才會前往封地就藩。潁川王目前還在京城,因他也是章皇後的親生子,備受母後寵愛,皇帝特意為他在皇城附近修造王府,方便他隨時入宮覲見。

潁川王年僅十六歲,平日未曾過問政務,聽說與太子手足和睦,難道也有篡逆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