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第2/4頁)

春梨正在隔壁柳家後院待命,因柳竹秋有時會在溫霄寒的住處待客,瑞福廚藝不精,去外面請廚子又恐窺破家中機密,每遇此情就讓春梨從暗門過來,扮做小廝在廚下整治飯食。

春梨接到瑞福通知,換上男裝來到隔院,用他從市場買回的母雞活魚烹飪出幾道好菜,分成兩份端到書房。

柳竹秋和許應元分席而坐,酒菜上齊後請他用餐。

許應元見到春梨的第一眼便定住,後來每當她出現就癡癡凝睇。

春梨被他瞧得潑煩,最後上米飯時將飯碗用力往他跟前一頓,虎著臉出去了。

柳竹秋推測此人好男色,誤把春梨當做孌童垂涎,咳嗽一聲以示警告。

許應元自知違禮,慌忙辯解:“先生恕罪,小人並非存心冒犯這位小兄弟,只因見他容貌很像小人已故的渾家,是以看入了神。”

說著又哽咽難禁。

柳竹秋想他和那弓娘子少年夫妻,感情正是濃烈,當初負氣出走也並非與老婆鬧矛盾。如今弓娘子含冤慘死,更令他愛中生愧,思之悔之,見到容貌相似之人難免失態。

春梨在門外聽了這番解釋也消了氣,反倒可憐起這個身殘命苦的男人,又去廚房做了兩道點心,吩咐瑞福晚些時候拿給他。

飯後柳竹秋對許應元說:“許兄,你我素昧平生,你能以性命相托,我豈忍袖手推辭?只是這事錯綜復雜,不能急於一時。你且回那小客棧多住些時日,待我想好對策再找你商量。”

她取出三十兩銀子給許應元做盤費,叮囑他不可隨意外出走動。

許應元說萬裏春留了足夠的盤纏給他,堅決不肯要她的銀子,只收了春梨送他的點心,臨走時還依依不舍看了看她。

春梨問柳竹秋:“這人也夠苦命了,小姐打算如何幫他?”

柳竹秋方才細問了許應元離家後的經歷,已初步找準方向,具體如何實施還得詳加規劃。

她在柳堯章家住了兩晚,次日去教張體乾功課,清理了幾樁人情應酬,第三天下午回到柳府。

到家仍不得閑,馬上被範慧娘催促去廚房做糕點。

繼母拿她當親女兒寵,從不舍得使喚她。只為柳邦彥有令,要求柳竹秋每三個月必須學做一道菜點。

女有四德:婦德、婦言、婦容、婦工。

柳竹秋婦德已失,嘴邊常掛綺語妄言,更兼濃顏大腳,再不努力修婦工就真的沒救了。

她沒耐心擺弄針線女紅,柳邦彥也知她不是那塊料,便退而求其次讓她學烹飪,將來出嫁至少能親手為公婆做羹湯。

柳竹秋學廚時頗有樂趣,每次都開心執行。今天跟廚娘學了一道千層酥油餅,一口氣做了七十多個,出爐後選出一半形狀規整的拿去給繼母檢驗。

範慧娘贊不絕口,讓她送一盤去內書房。她正想向父親打聽太子的近況,來到內書房又遇到來請安的柳堯章,便順勢坐下陪他們聊天。

中途柳邦彥出去解手,她打發走丫鬟,問柳堯章:“你這兩日在宮裏值宿,可曾聽說東宮有何異常?”

柳堯章詫異搖頭:“沒有啊,太子怎麽了?”

他知道妹妹前日曾去面見太子,柳竹秋奉朱昀曦之命,不能對人透露獵場投毒一事。見三哥起疑,便搪塞:“我只是問候一下。”

“哦,剛才老爺說太子殿下昨天沒去上課,聽宮人說殿下這兩日胃口欠佳,只吃了些瓜果,未進飲食,請太醫去看都被他攆走了,自稱只是胃脘滯脹,餓兩天就好了。”

東宮無異動,說明朱昀曦沒有大張旗鼓清查投毒者。毒殺太子這樣的驚天要案按說必須上報皇帝,也必然會指派東廠、錦衣衛徹查,對東宮來一番大清洗,屆時太子身邊的侍從都難逃幹系。

一進錦衣衛獄就將魂飛湯火,肢體不全,像陳維遠、雲杉、單仲遊等到過案發現場的人更會由於嫌疑重大受到重點拷問,多半性命難保。

當時我也在場,真查起來全家老小都會跟著受害。

柳竹秋分析朱昀曦是不想擴大事態傷及無辜,又被潛伏在身邊的投毒者搞得惶惶不安,以至不敢進食。

他為了庇護無辜,情願冒險挨餓,寬厚大度之評語真非諛詞。

當晚她派蔣媽送信給瑞福,讓他連夜掛起紅燈籠。過了一天收到密信,信中寫道:“明日到昌平漱玉山房見駕,從後門入。”

“漱玉山房”正是前次雲杉帶柳竹秋去過的龍脈山下的莊園。這次她騎馬前來,先去正門參觀。看到門首的匾額上寫著這四個字。

來之前還跟人打聽到這莊園本是樂康大長公主的別業,大概是公主送給朱昀曦使用的。

她照信上吩咐繞到上次走過的後門,雲杉已等在那兒,見面先問:“你這麽快就有新情報了?”

柳竹秋點頭:“蔡進寶在文安辦了一起冤案,那個苦主來找我了。我想這事應該稟報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