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3/5頁)

殊麗被她誆過一次,但也知道她當時的難處,沒有太過計較,“這裏繡錯了。”

“幫我改改?”

“我的繡活很值錢的。”

陳呦鳴嘖一聲,無奈一笑,如今她是宋老太師的遠房外甥女,家道中落前來投靠,被收留在府中,身無分文,哪裏請得起殊麗這樣的繡娘。

不過她臉皮厚,抓著殊麗的手臂不放,“打欠條行不行?”

殊麗撇嘴,拿過繡棚為她改線,又教給她幾種簡單的繡活,“回頭我去給你找幾本刺繡的書,你照著練習吧。”

“好啊,那麻煩了。”

“不麻煩。”殊麗讓車夫將布匹和器具放在門口,屏退他們後,才一樣樣抱進來,“這些都是馮大總管為你準備的,是陛下的意思。”

陳呦鳴有點不知所措,又有點感動,玩笑道:“看來,那幾聲二哥沒有白叫。”

也是從這件事以及煜王的事上,殊麗覺出了陳述白的一點點人情味,至少沒有將弟弟妹妹趕盡殺絕。

“陛下讓我傳話,叫你安心住在這裏,待陳斯年的案子塵埃落定,會恢復你的公主身份。”

公主身份是層枷鎖,陳呦鳴已承受不起,不過這話也只敢說在心裏,她懂得見好就收,“替我謝謝二哥。”

殊麗點點頭,剛想告辭,被陳呦鳴問住——

“二哥是不是喜歡你?”

殊麗淡笑,“你覺得,陛下會真的喜歡誰嗎?”

也是,陳呦鳴點點頭,“不過,你在二哥心中一定占有特殊的位置。”

殊麗不置可否,若非在陳述白心裏占了一席之地,也不會委派她來傳話。如今陳呦鳴的身份是絕密,不是天子信任之人,絕不可能接手此事。

這也算是天子對她的一次試探吧,試探她的忠心,再逐步將她培養成心腹。

可她仍比不過馮連寬和宋老太師在天子心中的地位,至少外廷的事,天子從不考慮任用她。

從宋府出來,殊麗沒著急回宮,陳述白準她每次出宮探望陳呦鳴時,可順便閑逛半個時辰,既得了首肯,她怎會白白浪費機會。

白日裏的京城街市不及夜晚笙歌鼎沸,卻也是香車駢闐,熙熙攘攘。

殊麗沿途買了不少小件,被身後扮作車夫的侍衛一一接了過去。

“這附近有家戲班,當家花旦一登台,不少王孫公子都會來捧場,姑姑要不要去聽聽?”

那不是要遇見很多紈絝子弟,殊麗搖搖頭,“咱們就沿著攤位走走,沒一會兒也該回宮了。”

侍衛稱“是”,牽著馬車跟在後頭,忽然聽得一聲“好馬”,扭頭過去,見街邊坐著一個為人作畫的男子,男子穿著湖綠錦衣,面白唇紅,墨發半綰,眸光有些渙散,生得韻秀妖美,可惜是位盲人。

閑來無事,侍衛嗤笑一聲,“你都看不見,怎知我的馬是好馬?”

男子手中動作未停,幾筆勾勒出求畫人的輪廓,“聽馬蹄、馬喘,還有氣味。”

侍衛牽的馬確實是良駒,耐力極好,毛發黑亮,走起路來嘀嗒嘀嗒很是優雅。

聽完他們的對話,殊麗莞爾一笑,再看他的畫作,栩栩如生地還原了求畫者的相貌。

如何做到的?

像是猜出觀賞者的疑惑,男子溫聲道:“摸骨。”

殊麗覺得男子有些眼熟,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她在太皇太後壽宴上救過一個幼童,而此人正是幼童的舅舅。

怎會是他......

既然再次偶遇,又見他在街頭賣藝,殊麗掏出碎銀,放在他腳邊的鐵罐裏,“郎君手藝獨特,這是一點兒心意。只是,郎君不是在宮廷任職畫師嗎?”

聽見碎銀落入鐵罐的聲音,男子道了聲“謝”,溫聲解釋起來:“犯了錯事,被罷免了。娘子與在下見過?”

“遠遠見過。”既然對方不記得她了,也沒必要提起上回的事兒。

“娘子若是不趕時間,可否容在下為你做幅畫?初來擺攤,沒什麽生意,手實在閑得慌。”

說著話兒,他摘下畫板上的畫像,遞給求畫的人,“二兩銀子。”

求畫人滿意地點點頭,放下銀子離開。

一幅畫二兩銀子,可不便宜,難怪生意冷清,殊麗失笑,“郎君這是姜太公釣魚嗎?”

男子也跟著笑笑,笑聲清朗,“娘子可願?”

找他作畫是要摸骨的,若是被天子知道,這畫師的手怕是保不住了,殊麗剛要婉拒,男子像是察覺到了,取出一張畫紙,幾筆勾勒出一個哭臉,逗得殊麗忍俊不禁。

“今日不便逗留,祝郎君生意興隆,告辭。”

說完,殊麗提步離開,那股暖香也漸漸散去。

等馬車走遠,男子掏出帕子,擦拭去指尖的墨跡,過分優越的容貌滲出點點翳色。

一旁擺攤的小販遞上一個糖人,“主子嘗嘗我的手藝?”

男子輕輕推開,眸光有了焦距,落在了那匹黑馬上,宮裏的馬啊......那女子呢,上次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