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6/7頁)

果不其然,馮連寬的辦事效率讓她又贊又恨,司禮監的小太監們正在整理守夜宮女的備選名冊。

殊麗有些頹喪,又有些自嘲,行吧,多個人也能叫她輕松些,畢竟只是多添一個人,而不是剔除掉她。不過三日後的壽宴,她必須跟在聖駕邊上,否則就會被人瞧出她失了寵。

“敢問小公公,名冊上可有禾韻的名字?”

負責整理名冊的小太監翻了幾頁,點點頭,“回姑姑,有的。”

殊麗了然,道謝後轉身離開。

回到尚衣監,她沒精打采地趴在耳房窗前,沒有去指導繡女們刺繡。

木桃看出她有心事,放下繡棚,揣著桃子跑過來,“姑姑嘗嘗,這是太皇太後賞賜給各個衙門的,可甜了。”

殊麗沒胃口,“你們吃吧,最近忙碌,讓大家吃飽喝足也能多幹些。”

“姑姑怎麽了?”

殊麗想說自己失寵了,卻覺得矯情,“沒事,你去忙吧。”

木桃將桃子放在窗邊,“那我過去了,姑姑記得吃啊。”

也就只有木桃會全心全意地待她,不過,她也未奢求過其他人的真心,真心多貴啊,她負擔不起。

這時,殊麗瞄到石門前,晚娘和一名年紀不大的侍衛有些拉扯,心中一驚,疾步走上前,“怎麽回事?!”

那侍衛見有人來了,才不情不願松開手,覷了一眼晚娘大步離開。

殊麗拉過一臉不耐煩的晚娘,問道:“你們認識?”

晚娘拍拍衣袖,“老謝的部下,偶然瞧見了些不該瞧的,借此想占老娘便宜,呸,不要臉的狗玩意。”

她口中的老謝就是她的老相好,禁軍侍衛副統領,養了一後院小妾的鰥夫謝勇毅。

殊麗實在想不通,能在後宮生存下來的晚娘為何會想不開去搭理那麽一個花心的老男人。

“晚姐姐,你還是趁早和那人斷了吧。”

晚娘吐口濁氣,拉著殊麗往耳房走,“我出宮就二十五了,又沒有娘家,一個人如何過活?你我終究不同,你有頂好的刺繡手藝,我一個司寢的能有什麽?除了會侍奉人。”

殊麗不贊同,“你不是說,可以開間舞坊麽。”

“也就是說說罷了,尋常人家的小姐都有上門的師傅,人家在自己府中就能練習,哪會去魚目混雜的舞坊啊。”

“我可以幫你。”

晚娘笑了笑,“行,等我真到走投無路那一天,就托你幫忙。”

殊麗隱隱覺得不安,叮囑晚娘別那麽容易相信一個人。

夜光如水,鍍了墨空一爿靛色。

這晚,天子又與元栩在寢殿對弈,君臣間似有聊不完的話。

因著元栩聖寵不衰,朝中從小吏至閣臣,都想要變著法的巴結元栩,以及他那個深居簡出的胞弟。

棋盤上交替落子,很是盡興,收官之時,元栩方覺自己入了套,連連嘆息。

“臣能悔幾步棋嗎?”

敢在禦前提出毀棋的人,天下怕是只有他了。殊麗為兩人沏茶,等茶汽氤氳開,她聽見天子漫不經心道:“落子無悔。”

陳述白拿過茶盞,指尖無意碰到殊麗的手指,很快避開。

元栩握起一只拳,叩了叩另一只手的掌心,“那待會兒還要勞煩陛下陪臣復盤。”

陳述白沒了對弈的興致,看了殊麗一眼,“你來陪元侍郎復盤。”

又讓她來......為了不掃興,殊麗想要做到百依百順,“那奴婢就獻醜了。”

她挽袖撚起一顆顆棋子放回棋笥,依著近些日子苦練的棋藝,開始在腦海裏回想剛剛的棋局,可行了幾步又開始迷糊起來。

元栩耐著性子陪她亂下,眼中帶著點點柔光。

陳述白單肘杵在窗前,轉著玉扳指,斜斜打量著殊麗,感覺今晚的她戴了一副厚厚的面具,明明笑靨如花,卻並不開心。

是自己嚇到她了?

送元栩離開時,殊麗道了聲“大人留步”,轉而走到外殿的花幾下,拽出正被禦貓欺負的小狗子,塞到元栩懷裏,“它誤上了陛下的馬車,跟著我們回了宮。”

元栩失笑,抓了抓狗頭,“給表妹添麻煩了。”

殊麗左右看看,見沒人望過來,不滿道:“元侍郎僭越了。”

哪來的表妹?她可沒認,他還叫順溜嘴了。

元栩點點頭,並沒有道歉,抱著小狗子離去。

殊麗望了一眼,轉身走進內寢,發現天子還倚在棋桌前,手裏捧著一只空盞。她走過去,執起茶壺,“陛下還要飲茶嗎?”

陳述白看著她嘴角的笑弧,淡淡道:“別笑了,太假。”

殊麗還是為他添了茶,柔聲回道:“奴婢若是沒了陛下護著,日後會笑得更假。”

這話很是恭維,雖是為了自保,卻也是另一種臣服,臣服於主子的一切指令。

陳述白謾笑,“昨晚怎不見你有這樣的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