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2/3頁)

“耿將軍神武非常,手下八到十萬的披甲正卒,打六萬眾,難道還……”

“敵守我攻!”兵部尚書羅平終於開口,“我贊成左老參知的話。”

“這也是將軍軍報裏提到的,”有一人看向孟誠,“陛下,但這樣一變,我們的後勤調度路線,也要跟著變了。河關五路、幽北五路、寒江上下遊……這幾條線全要過江、入離州城為駐點,再向北押送糧草輜重,以支撐前線軍隊。”

“還有馬。”梁隱提到,“前一仗的死傷裏頭,多有應在馬上的,什麽老馬病馬,那是能上戰場所騎的東西嗎?如何跟藩騎作戰?後勤管馬政的幾個營,多由當地所征的民夫押送,這怎麽能安全?我看也一並交給他們吧。”

正在裏頭的熟人都不禁點頭時,孟誠正在根據著各位臣工的話凝視著沙盤走向,和一個個或聚攏、或分散的旗幟,他盯著北肅的王庭,按下了視線,只是說:“諸卿說得好,擬詔,就這麽發還給大將軍,讓他清楚朝廷的意思和動向。對了,也去請慈寧宮的皇太後鳳璽。”

話音剛落,宣靖雲剛鋪開紙張、續上墨痕,外頭便有陳青航的足音響起,他入內呈上匣子。

孟誠一邊接過,一邊問:“母後有什麽示下?”

陳青航如實道:“皇太後請陛下先看河關五路的回報。”

孟誠略一頷首,將標著河關五路的信紙從頭往後看,只幾頁便見到了鄭鈞之的那份,他只看了個開頭,一雙劍眉就擰起來,一直閱讀到後面,已經有些血液翻沸,心口熾痛了。

他攥著紙,剛要咬牙發怒,旋即便看到了董靈鷲在紙張末尾的朱批,一手沉峻莊嚴的張猛龍碑,字跡清晰雅正,讓他顧全大局,暫時不要發作,只是務必要將吃空餉這件事算進去,決不能高估各軍戰力。

口稱三十萬眾,實際上有多少是民夫、是後勤?連耿哲麾下的部眾都有膽子吃近乎一半的空餉,那他們近年來所保持的、所謂“所向披靡”的戰鬥力,究竟有幾分是真的所向披靡,有幾分是因為先前的敵方太弱小,那就有待商榷了。

董靈鷲的叮囑不無道理,第一,軍心是不能亂的,戰未起先殺前線軍官,勢必大亂。第二,若是中央仍舊按照所謂“三十萬兵、十萬精銳”來調度,恐怕就要在北肅的六萬眾、及藩騎上吃一個大虧。

當然,依照著耿哲本人的性格,他直轄親率的五萬人,肯定是個實數,差不到哪兒去。但底下的都統、副都統,加起來的五萬眾,就很不好說了。

孟誠沉沉地吸了口氣,啪地一聲將紙張按在桌面上,而後又自我折磨似的,拿起來又看了一遍,那股對於想發國朝戰爭財、中飽私囊的怒火才勉強壓制下來,他又看了看署名,鄭鈞之,好,這個熟人總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聽不到他帶來一個好消息!

這就純屬是遷怒鄭玉衡了,小鄭大人秉公處置,至今還身處險地呢,還是他最信任的一個暗線,只不過是言辭犀利了些、講話無情了些、文章寒氣四射一些……

孟誠喝了口茶,憋著火看其他的。

幸好,除了鄭玉衡這個不識擡舉的之外,其他哪個吃朝堂糧的官員不會阿諛奉承?不會美化一番?就算他們眼皮底下也有吃空餉的事兒,但潤色過後,倒沒真讓孟誠給氣死。

小皇帝的臉色幾度變化,眾人都是看在眼裏的,他們心中驚疑不定,只怕出了大事。

好在孟誠最後還是忍下來了,只說:“這旨意得稍改一改。”

“陛下是何意?”兵部侍郎梁隱,這位梁大人直言詢問,“是否是前線有什麽事跟我等所知不同。”

“是為安全起見,”孟誠道,“要先調度禦營中軍、前軍,這幾萬人不能慢悠悠地等著支援,要立即頂上,就壓在正面戰場的後方,讓大將軍手裏起碼有號稱十五萬的數目,再去強壓四郡!”

“陛下,這……”

“那徐尚書的壓力可就大了啊,他在百望關督陣,不知道能不能立即供應得上,十五萬人……”

“陛下,雖是保險,可交兵的時間恐怕要被推遲,對面一旦挖溝做壕,到時軍事防衛足夠,恐怕我軍是拿了四郡,也追不進去,拿不到大勝呀!”

“得按朕說得辦。”孟誠垂下手指,撫著沙盤的邊緣,他知道要是空餉這件事告訴給在場所有人知道,一定會有激憤文官當場彈劾進諫,請他立即處死這等武臣……那就於大局無益了。“這是母後的指示,如若諸位愛卿有覺不妥當者,現下就可進入皇城,站在慈寧宮外頭跟太後爭辯……宮門夜禁的規矩改了,去一趟也沒多久,不妨事。”

他一面說著,一面環顧四周,被看到的人盡皆面色猶豫,全無方才想要力勸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