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3/4頁)

顧珩並未答話,沉默了一刻。

陸起戎發覺顧珩並未言笑,如果秦觀月不在此處,今日他出兵隱秘,並未向別人提及,除了——

他似乎想到了什麽:“是陸起章?”

陸起戎還未將全部的猜測宣之於口,卻被一席重拳直打出一口血來,他擡眸望去,對上顧珩兇戾的眼神。

“誰準你叫她月娘。”顧珩的手慢慢從陸起戎身上垂下,但僅緩了一刻,便又暴沖而來。

陸起戎似乎聽到自己骨頭折斷的聲音,幾乎同一刻,他痛到不能呼吸。

“我叫她又如何?”陸起戎強忍住疼痛,掙紮著擡起頭來,他即便兵敗,也要保留這種對峙的資本。

“僅僅是叫一聲你就受不了了?那你真該看看她依偎在我懷中,情意綿綿的時分。”

顧珩多年文臣的偽飾在一刻崩塌,他近乎獵豹追逐羔崽般,以盛怒之力、嗜血之心在陸起戎身上討伐著。

他從墻上取下一件駭人的刑具,冰冷的眼神落在陸起戎身上:“你同她,有沒有?”

陸起戎聽到此話後,似乎是被點亮了,他已不在意一己之身,更注重與顧珩的周旋,他看著顧珩因為秦觀月而方寸大亂,盡失體面。

一種極盡殘忍與刻薄的念頭從他心中升起,他笑了笑:“我同我的月娘,當然有,你想聽哪一夜的?我說與你。”

顧珩一擊而下,隨著陸起戎一陣慘叫,陸起戎的雙腿變得癱軟無力。

賀風此時來稟道,襄陽王到了。

顧珩放下了手中的東西,輕撣了撣身子,沖賀風說道:“留他條性命,我還有用。”

清平觀中,襄陽王正立於正廳,一派適然的模樣似乎在欣賞著自己的手筆。

“顧相,今日您忙碌了。”

顧珩自後院而入,迎上陸起章這句不溫不火的話,但此時聽來,卻略帶嘲諷。

“王爺長成了,會權謀之術了。”顧珩並未急於駁斥或者苛責,平靜的聲音下隱藏著未絕的波濤。

顧珩心中尚有疑慮,他想知道眼前的青年心中到底在謀劃著什麽。

“本相之前就說過,無論如何,皆會奉你上位,王爺何必多次一舉,蒙騙於我。”

陸起章搖了搖頭笑道:“顧相是何等的聰慧,想必奉我上位以後,便要攝政代為了,屆時我再同陛下一般,被你掌控至死,皇室無後,這天下,就不姓陸了。”

陸起章再補一句:“你不直接殺了我,也不直接殺了陛下取而代之,只是因為你恐史官下的筆,亦害怕士族對你的指責。”

顧珩的心有所顫動,他從未如此剖析過自己,甚至無法直視自己的初衷。

陸起章一笑:“更何況,我今夜還要看看,你到底憑借是誰的勢力。秦國公,很好,或許我早該想到了,秦國公與貴妃娘娘,看來盡數被丞相收入帷賬之中了。”

沉默之後,顧珩緩緩擡眼:“她在哪兒?”

顧珩或許也未想到,在此際,他居然更關心的是秦觀月之安危。

陸起章直言:“將陸起戎的兵權與京察司的兵權移交給我。”

“她在哪兒?”

“丞相若不命中樞擬旨,恐怕留給丞相的只有娘娘的屍身了。”中樞皆為顧珩的仆臣,陸起章以堅決的口吻向顧珩逼問。

顧珩喚來匆忙趕回的無塵:“拿我的手牌,向中樞傳話,移接兵權。”

無塵接令而為,陸起章又著自己的仆從跟隨著,這才安心一笑。

“丞相對娘娘,可真是一往情深啊,本王也見過娘娘,其人風采,勿說是丞相了,這天下男子,直消偷望上一眼,都會徹夜難以安眠啊。”

“她在哪兒?”顧珩的眸已泛起殺意,他在遭受著陸起章對秦觀月的羞辱,對他的羞辱。

“在我京郊一處私產。”陸起章遞給顧珩一個布袋,續言:“裏面有地點,還有一個矢鏑,丞相去前記得鳴鏑,娘娘自會欣喜地等您前往。”

陸起章折身欲往中樞去,卻被顧珩叫住。

“她與城陽王——”

顧珩的話未說完,轍被陸起章的笑打斷:“丞相放心,娘娘與他不過說了幾句話,即被我接走安置,娘娘清白,天地可鑒。”

陸起章離後,陰譎的蒼穹中響起一聲清脆的鏑鳴。

從夜幕剛落下開始,秦觀月便借了長梯,攀到屋頂的平台上,向燕宮的方向眺望。

夜色中,她能夠遠遠窺見燕宮的形貌。

那裏燃著連天的火光,厚重的硝煙彌漫著整個燕都,甚至即便隔著這麽遠的距離,都能聽見兵馬嘶啼,兵卒廝殺的聲音。

冬日的夜空飄起了小雪,雪花落在秦觀月的肩頭,很快便在她的披風上疊滿了一層薄雪。

她一直緊緊握著那支鳴鏑,即便雙手凍得冰涼,渾身被冷風席卷得快要僵硬在原地,她也遙遙睇望著燕宮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