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侍奉(第3/4頁)

她慢條斯理地更了衣、又理了理妝容,才回到寢殿去。彼時花晨早已備好新的湯藥送進殿,徐思婉如方才一樣心如止水地坐到了床邊的繡墩上,吹著藥幽幽道:“看來陛下沒顧上見娘娘差去的人。那這藥,是娘娘自己喝,還是臣妾讓人給娘娘灌下去?”

皇後心驚不已:“你敢……”

徐思婉微微歪頭:“為了娘娘鳳體安康,臣妾有何不敢?”

如此整整一日,長秋宮裏都稱得上一句劍拔弩張。皇後對她事事抗拒,哪怕她奉上一顆蜜餞,皇後都要揮手拍出去好遠。

可皇後這樣的堅持,也就持續了三日而已。足足三日裏,皇帝都沒有露面,這份冷淡與偏袒讓皇後失了氣力,皇後便漸漸失了支撐,變得任人擺布。

只不過,摸著良心說,徐思婉當真沒在她的湯藥和飯食裏添任何東西,因為唯有這樣,事情才更有趣。

直接將人毒死有什麽意思呢?

唐榆受了那麽多苦,人生的最後一個月,日日都飽受折磨。

她至今記得在她走進牢房的那一刻,唐榆因為看不見,只以為是又要提審,下意識地就向後躲,一邊躲還在一邊為她爭辯。

在這樣的細微舉動背後,該是如何苦不堪言的日子啊!她想他大概從入了詔獄開始,就一刻都不能放松了,一日日都在硬生生扛著,亦或做些毫無意義的掙紮。

她無法將那些酷刑橫加於皇後身上,但那些心神不寧,總該讓皇後嘗嘗呀。

她要眼看著皇後在她面前熬到筋疲力竭,她要眼看著皇後面對稀世罕見的藥材卻怕她動手腳,看著山珍海味也怕她下毒。

她要眼看著皇後夜不能寐,日日擔心自己會遭毒手,就像唐榆聽到異響都會緊張一樣。

第四日,便是臘月初五。為操辦除夕宮宴忙碌得抽不開身的皇長子難得忙裏偷閑地前來問安,見徐思婉在,頓時面色大變:“倩貴妃……”

彼時,徐思婉恰好在喂皇後服藥。

皇後的一雙眼睛早已沒了力氣,甚至已尋不到分毫情緒,就像枯木一般。見到皇長子,她眼中才又有了些神采,怔怔地望過去,眼眶一紅:“元玨……”

皇長子如夢初醒,幾步上前,一把奪過徐思婉端著的藥碗。接著轉身,怒問聽琴:“貴妃何以在這裏?你們也不去回我!”

滿殿宮人屏息跪地,聽琴瑟縮不敢言,徐思婉嫣然一笑:“一則,本宮是慮及你近來忙著,不想你為此分神;二則,命本宮侍疾是你父皇的旨意。你何必這麽大的脾氣,倒好像對陛下多有不滿。”

“你……”皇長子噎聲,怒不可遏地盯了徐思婉半晌,又按捺著怒色,看向皇後。

皇後強自沉息:“本宮無事,倩貴妃……很盡心。”

徐思婉偏了偏頭,心生意趣。

皇後真是很護著這個兒子,都到這個關頭了,還在一心為他的前程考慮。

只可惜,皇長子注定沒什麽前程了。

徐思婉不作聲地笑了笑,繼續喂皇後喝藥。皇長子終不好說什麽,留了小半刻就走了。

徐思婉在他走後睇了眼張慶,張慶心領神會,無聲地退出長秋宮。轉了道彎,去尋弈棋。

弈棋也是皇後跟前的大宮女,稱得上聰慧又忠心。只是聰慧歸聰慧,卻未見得聰慧到極處,這樣的人在局面混亂時就容易亂了陣腳,繼而因為自詡聰慧地擅作主張。張慶早在徐思婉到長秋宮前就搭上了她,讓她以為他對徐思婉暗存怨言,亦不平於皇後這般淒慘的處境。

徐思婉沒有細問張慶究竟勸了弈棋什麽,但總之,弈棋在片刻後便匆匆出了長秋宮,去尋皇長子。

又過兩日,徐思婉就聽聞,皇長子請旨出征平叛。皇帝並未直接準允,朝堂上文武百官各執一詞。

這樣讓人驚喜的消息,徐思婉當然要翻著花樣利用。她便先將此事告訴了皇後,且挑了皇後剛服完藥的時候來說。

那藥本有靜心安神的功效,皇後用完總要睡上一睡。聽了她的話卻睡不著了,渾身的氣力都提起來,驚慌失措地要著人請皇帝過來。

如此一來,身子與藥效擰了勁兒,話沒說完就大口地吐起了血。徐思婉取來幹凈的帕子,慢條斯理地為她將血拭凈,幽幽的笑意好似女鬼:“臣妾那天去詔獄的時候,唐榆嗆出的血就是這樣的紅,臣妾記得十分清楚。卻不曾想娘娘的血也是這樣好看的顏色,並不是黑的。”

話未說盡,皇後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皇後的身子已虛弱得像一片枯葉,如此緊攥著她,她沒什麽反應,皇後自己卻戰栗起來:“倩貴妃……你對那賤奴如此念念不忘,還敢說自己清白麽!”

徐思婉黛眉一挑,霍然起身,旋即反手一揮,一巴掌幹脆利落地摑下。

“皇後娘娘鳳體欠安,臣妾奉勸娘娘還是積些口德!”她盯著皇後,雙眸淩淩地生著寒。長秋宮裏已無人敢阻攔她,唯聽琴膝行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哭道:“娘娘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