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詔獄(第3/4頁)

“唐榆……”花晨淚眼迷蒙,唐榆氣定神閑:“去吧。你要讓她明白,若她真的做出什麽傻事,我只會更活不下去。她有家人、有念念、有聖寵、有大好前程,她得清楚哪頭更重。”

“好。”花晨抽泣著點頭,唐榆打趣道:“哭什麽。”說罷就轉過身,幾步走向牢室一角。那角落處堆放著稻草,是供犯人睡覺的地方,他隨意地一坐,一條腿蜷起,胳膊搭在上面,姿態閑適,“快回去吧,詔獄又不是什麽好地方。一會兒天亮了開始審犯人,嚇人得很。”

花晨聽得出他在有意逗趣,想扯出一抹笑,卻無論如何也笑不出。只得用力點點頭,按他說的,轉身離開。

剛走出兩步,他卻又喚她:“花晨。”

花晨回過臉,他仰面倚著墻,唇角猶掛著笑,想了想:“你幫我辦件事,行嗎?”

花晨忙點頭:“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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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

一連六七日,皇帝沒有踏足後宮半步,更沒有見徐思婉。霜華宮裏的宮人們都變得小心,尤其是一些素日算不上得臉的,看見徐思婉連氣都不敢喘。

徐思婉也打聽不到詔獄裏的任何事情。雖則她每日都差花晨去跑一趟,但唐榆絕口不肯提詔獄裏問了他什麽,花晨也不肯多說唐榆當下的情形,每每她問起,花晨都只說唐榆雖受了刑,但情形尚好,吃得住得都還可以。

這樣的話她本不肯信,她這幾日來,花晨每日回宮都會說唐榆想看什麽書,讓她次日送過去。那些書裏大多晦澀難懂,聽來不是花晨編得出的,多多少少讓徐思婉安心了些。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過去,唐榆這兩個字不知不覺成了闔宮的忌諱。在禦前沒人敢說,在長秋宮無人敢提,在霜華宮裏,宮人們更不敢多言一個字。

對此無拘無束的,大概只剩一個念珺。

她還太小,不明白發了什麽,覺得已有好久沒見到唐榆,就拽著徐思婉問:“母妃,唐叔叔怎麽還不回來呀?我想他了!想他陪我玩!”

徐思婉不禁眼眶一紅,好在她正將念珺抱坐在膝頭,念珺背對著她,沒看到她神情的異樣。

她也很快就緩和了下來,柔聲告訴她:“你唐叔叔……大概不會回來了。”

念珺一怔:“為什麽?他去哪兒了?”

“他……”徐思婉想了想,心底惡念遞生,面無表情地告訴她,“他被你父皇弄走了,你父皇不肯讓他待在你和母妃身邊。念念……你不要拿這些去問你父皇,但你要牢牢記得這些事,也要記得,你父皇不是好人。”

“我知道!”念珺重重點頭,噘著嘴道,“父皇最討厭了!”

而後就那麽一轉眼,又小半個月過去了。

入了冬,天氣愈發寒涼。徐思婉聽說衛川已奪下半壁江山,耳邊聽著風聲,心底生出一股冷冽的笑。

這小半個月裏,皇帝的日子大概也不好過吧。她聽聞他在朝堂上動怒了數次,被訓斥、廷杖乃至革職的官員不計其數,但將領們仍節節敗退,甚至有些直接臨陣倒戈,投靠了衛川。

這樣的局面讓他的性子愈發暴戾,直至十月十八,也就是立冬的第四日,徐思婉聽聞去紫宸殿呈奏口供的詔獄官員不知怎的觸了他的黴頭,當場就被拖出去打死了。

十月十九,紫宸殿終於差了王敬忠親自前來,傳徐思婉去紫宸殿回話。

王敬忠知她這些日子都在養病,難免病容憔悴,稟話時便沒有入殿,只在外頭候著,以便她梳妝更衣。

徐思婉見他這般,心知皇帝大抵是信了她了,便安心了些,喚了花晨月夕前來為她梳妝,收拾妥當就欲出門。

梳妝時,她仍只想著唐榆,王敬忠的態度讓她又生出幾許僥幸,期盼能有機會求皇帝饒他一命。

她因而沒注意到銅鏡之中,為她梳頭的花晨幾度欲言又止。直至她起身往外走,花晨終於再撐不住,猛地撲跪在她腳邊,哭道:“娘娘,奴婢不能瞞您了!”

徐思婉悚然一驚:“出什麽事了?”

花晨仰起臉,淚痕在面頰上延長,望著她哀求道:“一會兒去見陛下,您可……可別再為唐榆爭辯了!唐榆他……他情形並不好,近幾日,奴婢都沒能見到他,他……”

“你說什麽?!”徐思婉瞠目,猛地攥住她的肩頭,“你騙我?!”

花晨用力搖頭,哭得愈發厲害:“是唐榆囑咐奴婢這樣做!他怕娘娘為了他,情急之下不管不顧,便想用這樣的法子穩住娘娘。先前……先前奴婢的確是日日都按娘娘的吩咐去見他了,他便每日提一本書,讓奴婢回來跟娘娘說,讓娘娘覺得他既尚有余力看書,自然一切都好。可……可三五日前,奴婢再去詔獄,他已沒什麽力氣說話,就一口氣告訴奴婢了幾本書,讓奴婢分著告訴娘娘,還說、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