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香酥雞(第2/5頁)

聞言,許平等人的神色更為低落了,薛恒的臉上甚至隱隱流露出羞愧,讓孟桑頗有些不知所措。

難道她方才的話是火上澆油、雪上加霜?

而許平、薛恒及身後一眾監生,越發覺著對不住孟桑,心中湧出濃濃愧意。

許平和薛恒原本習慣坐在離打菜處最近的一張桌案,領完暮食過去,卻發現葉柏已經占了那處。

見此,兩人不約而同地嘆氣,隨意尋了旁邊的桌案坐下。

他們吃著蒜香排骨等吃食,亦覺可口美味,但心緒早已飄遠。

今日剛來監中,許平等人就被以孫貢為首的監生們找上。

孫貢言辭懇切地道明來意——

他們二十多日來的裝食堂難吃,確實是戲耍了田肅等目中無人的高門子弟,變相出了一口惡氣。同時,卻也使得食堂名聲越來越差,牽連了無辜之人。

此舉,不但辜負孟桑等一眾食堂庖廚、雜役的真心,也愧對每日這般可口的吃食,並非君子所為。

這些監生多出自律學、算學、書學,中秋並未歸家。在被孫貢說服後,他們商量了足足兩天,打了無數腹稿,方才尋上許平等人。

這樣一針見血、真情實意的勸說,一口氣砸在未有防備的許平等監生耳中,如石破天驚一般,擊碎了眾人多日來的迷障。

因而,許平等人一整天都有些魂不守舍,滿心糾結要如何補救,又要如何向孟桑道出真相。

薛恒狠狠地撕咬著排骨,很是煩躁,低聲道:“今日這般心煩意亂,騎射課上還要聽田肅那廝說些不知所謂的胡話!也不知他們在想什麽,要笑不笑的,一字一句都仿佛意有所指。”

許平面色冷然,咽下青椒絲:“顧不得他們,暫且當瞧不見罷!咱們眼下最首要的事,是思量如何向孟師傅他們致歉,之後又要如何補救,挽回過失。”

他們未曾留神到,旁邊專心致志用食的葉柏,悄悄豎起了小耳朵。

而其余監生沉默地領走吃食,每個人頭頂上空仿佛都懸著一朵沉甸甸的烏雲,坐下後,默不作聲地用起暮食。

整間食堂安靜到詭異,偶爾有人壓低了聲音說話,除此之外,幾乎只能聽見孟桑這處發出的一些動靜。

就在此時,門口處幾聲囂張至極的嗓音,打破了食堂內的“平靜”。

“瞧瞧,原來這就是你們口中的豬糠啊!”

田肅大步邁入食堂,一眼看見許平二人,咬牙切齒:“斷然想不到,博士們口中誠樸謙遜的許子津,有一朝一日也會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起謊話,誆騙他人!”

他身後跟了六個人,皆是不甘落後,紛紛出言奚落。

“台元兄莫要再誇了!什麽誠樸,什麽謙遜?當真是要笑掉大牙,真該讓博士們來親眼瞧瞧,這些監生都是什麽心思惡毒的卑劣小人!”

“要不怎麽是四門學和下三學的呢?多體諒人家吧,沒見過什麽世面,為了口吃的就能滿口謊話啦……”

田肅譏笑:“哎呦,這豚肉真香,你們下三學的配吃嗎?”

以田肅為首的一群人,你方唱罷我登場,言語極盡嘲諷與鄙夷。

孟桑等一眾食堂的庖廚、雜役最初聽聞此言,還未來得及回過神,似懂非懂之間,就瞧見許平等人拍案而起。

許平眼中閃過厲色:“若非你們步步相逼,我們又怎會一時行差踏錯,犯下此等錯事!”

“是!我薛安遠敢做擔當,這事兒是我們錯了,”薛恒亦應聲而起,憤憤不已,“起初確實是擔心孟師傅忙不過來,私欲作祟,便出此下下之策。後來看見你們被耍得團團轉,就覺著開懷暢快,一出多年惡氣。”

“可田台元你捫心自問,國子學監生也不少,可有誰似你一般,仗著家中長輩身居高位,在監中踩低捧高的?”

這一問,仿佛點燃其余監生心中積攢多時的怨氣,紛紛擲了筷子。

“我們這些人確實家世不如你,進不了國子學和太學,四門學的邊也摸不著,但如何就理所當然要被羞辱?”

“律學、書學、算學亦為朝廷所設,諸位同窗也是堂堂正正考進來的,勤於課業、尊重師長,緣何就非要低你們一頭,還被起了個難聽的‘下三學’名頭?”

“我們確實囊中羞澀,比不得你們日日酒樓食肆。即便是孟師傅沒來,也得逼著自己來食堂。然而這又與你們何幹,怎麽就得成為你們口中的笑料談資!”

“自打許監生歲考壓了你一頭,田台元你便帶著一眾人,時時出言奚落。敢問田監生,監內諸位博士是這般教導,你家中長輩也是如此教養家中子弟的嗎!”

許平壓抑住噴薄而出的怒氣,勉強維持面上的平靜,一字一頓,冷聲質問。

“於孟師傅,我們有過錯,我們配不上如此精心烹制的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