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辣子雞(第4/7頁)

哪有剛來做了幾天活計,便連連休假的?叫旁人看到,不免覺得此人愛耍滑偷懶。

若放在上輩子,怕是早早就被上司約談勸退。

魏詢原本擰眉,想說孟桑幾句,但一念及她近日來的辛勞,終歸還是忍下,板著臉道:“不必多告一日,就當提早支了旬假罷。”

“算上昨日暈倒,接下來一月你都得在食堂做活,輕易不得再告假,免得旁人說我縱容手下庖廚,編排你愛偷懶,可明白?”

孟桑狠狠點頭,笑道:“曉得的,左右之後除了租看屋舍,再也沒旁的事。一直留在監內做活,還能多腌些醬菜呢。”

在一旁默不作聲站著,聽完前因後果的徐叔哼笑,嗤道:“你別聽魏老兒嚇唬人,他慣是刀子嘴豆腐心。此舉一是想給你多攢些銀錢傍身,二則壓根沒提實情。”

“過了中秋,便是九月授衣假。許多來食堂的監生都要歸家探親、取冬衣,前十五日來食堂的監生不超過十人。你和阿蘭、柱子,自可排出個班次,除了該來的那幾日,其他時候只管在家中休息,好好松快一番。”

魏詢臉上有些掛不住,瞪他:“就你話多!”

呵斥完老友,魏詢轉頭,一本正經囑咐孟桑:“你既已拿定主意,我不好多言,但需謹記,去高官府上做事要處處小心,提早問清客人忌口,知否?”

孟桑含笑點頭,連連謝過魏詢提點。

魏詢頷首,又說起另一事來:“既然你如今已經收徒,不若連帶著監生暮食一並看顧?倒不必你親自去做吃食,擬定食方,指點文廚子三人去做即可。”

自從孟桑收徒,應文、陳、紀三人所請,諸人提及他們時,皆由“師傅”改稱“廚子”,好區別於孟桑。

說罷,魏詢補了一句:“放心,公私分明,此事不占你便宜。待會兒便跟我去找監丞,將你的工錢提到八百文一月。”

徐叔在一旁幽幽道:“孟師傅,莫要中了這奸猾老兒的圈套。監內庖廚師傅的工錢,一律都在四百文至六百文,他這大師傅不過一千文一月,而八百文,是食堂二把手的月錢,與我老徐相當。”

“這既是提攜,盼著你日後接替他的位置,也是打你主意,要你變著法子地幫他重振食堂呐!”

孟桑撲哧笑了,恍然大悟。這是魏叔作為頂頭上司,想給她升職加薪!

三番兩次被人打斷,魏詢著實惱了,指著鼻子罵道:“你這遭人嫌的徐老鬼,今日舌頭怎麽這般長!我何時要誆騙桑娘?分明是來不及細說,就被你搶了話頭,著實無賴!”

魏叔幾番深呼吸,方才緩和怒意,沖著孟桑正色道:“不過徐老兒所言非虛,桑娘可願接下這擔子?”

來國子監十數日,孟桑多出五個比自己大的徒弟,跟魏叔、徐叔等人越發熟稔,還與包括許平在內的監生們混了個眼熟。

她來長安兩月有余,幾乎沒有比在國子監內更愜意的日子,快活又自在。每每看見這麽多人喜歡她做的吃食,心中便充溢著滿足與欣喜。

孟桑叉手行禮,爽快地應下:“承蒙魏師傅看得起,孟桑怎敢推拒?此事我應下了!”

事情已定,想著趕早不趕晚,魏詢直接帶著孟桑去監丞那兒改公契,以免孟桑後悔。

監丞姓徐,是近日才調來國子監的,但對於魏詢的挑剔,多少有所耳聞。

改公契時,徐監丞笑道:“聽同僚提起過,說食堂二把手的位置空缺七八年,一直沒著落。如今看來,魏大師傅總算尋到能入眼的師傅了。”

“不過也是,孟師傅這技藝著實精湛,幾位博士與祭酒都誇贊不已。倘若不是我家中妻女催促回去用暮食,想來也能品嘗一二。”

孟桑按了手印,執筆簽下姓名,笑道:“日後總有機會的。”

說罷,又沖著魏詢眨眨眼,無聲謝過對方的看重。

徐監丞將公契取回,看見孟桑的字跡,眼中閃過欣賞之色,嘖嘖稱奇:“上一回看見孟師傅的字跡,就覺得不像尋常女郎能寫出來的,古樸大氣、收筆利落,不知師從何人?”

孟桑笑笑:“家母所教。”

頓時,徐監丞望向孟桑的目光中,平白添了幾分惋惜,像是看見了寶物蒙塵。

孟桑摸了摸鼻子,抿出一個得體的笑。

眼前這位徐監丞,該不會以為她是什麽落魄家族的子弟,家道中落後,被迫出來當庖廚的吧?

非也,非也!她阿耶是個隨處可見的廚子,阿娘不愛詩詞歌賦,不拘小節,只醉心美食,著實沒什麽好說道的。

不過,阿娘這字確也不像尋常人家能教出來的,想來源頭還是那未曾謀面的阿翁。日後,倒是可以試試以字跡尋人,萬一瞎貓撞上死耗子,真就找著了呢?

改完公契,孟桑二人徑直回了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