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冬月裏的鄉村寂寂無聲,連狗兒都安靜的蜷在窩裏睡覺,唯有一間土屋中,依舊依舊燃著豆燈。

鄭家老兩口此時也沒睡,老四連夜從縣城回家來,要湊些錢走,他老師病重,卻因貧寒,無錢買名貴的藥引,只得眾學生商量好,湊一湊,好歹有個盼頭。

但二老都閉口未提水時給他們的幾顆靈芝,只是將手裏不多的錢財都盡數打包給兒子,去給老師送去。一碼歸一碼,湊救命錢是他們的心意,但水時的東西可不能給出去!一是他人之物,二是怕寶物招災。

鄭承安正心焦,雖然不好回家要銀子,畢竟父母生活也不多麽富余。但老師命懸一線,他師兄開好的救命方,怎知無錢買藥啊!無法,家中錢財只能日後再補,畢竟人命重要!

這邊他剛要帶著錢雇車往縣城走,一家人就聽有人焦急的敲門。這個點,鄰居可不興來串門子。

正納悶,門口響起了水時的聲音,“鄭叔,鄭嬸,開開門,我有急事!”

老鄭頭趕緊去下拴開門,鄭嬸子則給四兒子說,“是信上提過的水哥兒,一家人,以後你多照顧。”

開了門,鄭老頭豁了一跳,怎麽一宿不見,這孩兒成這幅模樣了!眼睛也腫,臉色也煞白!所以忙迎到屋裏,給倒了杯熱水喝。

正屋中只有老夫妻兩個與鄭承安,其余三個兒子都各自在房中睡覺,畢竟有關錢財,也不好叫兩個媳婦知道,錢都給了小叔子了!

鄭嬸見水時這樣子也著急,“怎麽了孩兒!這才一宿,碰見賊人了麽!”

水時感受著鄭嬸子摸著他臉頰溫熱的手掌,又忍不住紅了眼睛,開口說了進屋的第一句話,“叔,嬸,我要找郎中,找這裏最好的郎中!”說罷把一筐皮子與靈芝都倒在桌上。

鄭承安見水時這個小哥兒進屋,先是守禮的低頭立在桌旁,但見這剛被父母救回來的小哥兒竟然稀裏嘩啦倒出一堆名貴的皮毛,最要緊的,還是三只極大極好的火靈芝!這東西千金難求!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

老夫妻趕緊將東西給水時裝起來,邊裝邊問,“怎麽啦,身上哪難受!”

水時想了想,依舊把他屋子裏有人說了,只是說這人是山中的獵戶,是他的救命恩人,因為怕自己名節有損,才不叫說出自己被他所救等等,半真半假,謊話編了個圓。

有時候事實就是如此,說真話沒人會信,誰能相信一個人在東山的狼群中生活,還那樣兇悍如野獸!但假話卻讓人瞬間信服,他們本就疑惑水時能在深山中存活,如今聽說原來是有個恩人,立刻就說的通了!

老漢當即就要去請村裏的赤腳大夫,在他看來,漢子有病也不外乎砸摔,看看就好。可卻被承安拽住了胳膊,“水哥兒,我是你四哥承安。”

水時心中焦慮,也沒太注意他,這時候才上前叫人。鄭承安與老漢的三個兒子都不同,許是讀書的緣故,雖然年紀輕,但並沒有莽撞之氣,反而溫文爾雅的,穿了一身粗布長衫,還很沉穩。

“你先說什麽病,四哥和爹娘也好斟酌著找大夫。”說話也不想村裏人嗓門極大,但有條有理,聲音平和。

水時想起這個四哥是從鎮中上書塾的,便心中掂量,也沒說什麽病,“四哥,不知道鎮上有沒有在藥草方面很有研究,為人又穩妥的好郎中,我出這些東西請他來!”說罷指了指裝好的小筐。

承安一聽,有些了然,那位恩人怕是病因與毒有關,又不能對外明說。他心思一轉,看了看還想去找赤腳郎中的父親。

“哥兒這位恩人是山中獵戶?”他要打探清楚,若被他牽線後惹上什麽天大的幹系,自己不要緊,但一家老小。連帶治病之人,豈不是冤枉。

水時暗道讀書人思慮周全,但符離天天在深山中活動,能有什麽天大的仇敵?

“他一直山中打獵,顯少與人溝通,這回想必是被人誤傷。”

水時怕耽誤時間,便眼睛一瞪,“都是山野村民而已,四哥讀書人見不得血腥,不必勞煩,您告知位置,我自去尋醫!”

承安沒想到水哥兒脾氣還不小!他小時候可不這樣,一幫頑劣的小子戳他都不動,還是他們哥幾個去攆人,才叫這小水兒不叫人欺負了去。

他趕緊攔著水時,還賠了個笑臉,承安一笑,才有些家中幺子的嬌憨之氣,“四哥嘴笨,你別見怪,什麽讀書人,不過都是艱難求生而已。”

他見水時著急,便直奔主題,“要說用藥那一方面的行家裏手,我有一個極穩妥的人選。”

說完還覷了覷水時的表情,但想到這也算是知根知底的自家人了,才接著說,“他是我大師兄,本是當朝禦醫首領之子,受皇權爭鬥的連累,被全家發配,最後只剩他一人逃出生天,隱在這個偏遠縣城中,偷偷度日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