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為妾者鮮(第3/8頁)
說得好聽是妾,難聽一些,不過是以色.侍人的玩.物罷了。
她認清自己的身份,懂了面臨的處境,其中興許有很多難與人道的委屈,然一想到她受的這些苦楚不是白受,哭夠了她還會重新鼓起面對的勇氣。
為了阿娘眼睛復明,也權當拿這身子報答四小姐的搭救之恩。
郁枝很清楚一個道理:不舍,難得。
通俗點,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豁不出去,就有可能被更惡劣的人吃得骨頭都不剩。
比起不知名的男人,四小姐是她最好的選擇。
郁枝面紅耳熱地伏在枕被,滿室飄蕩美人骨肉竄出來的香汗。
一月的經歷,再不是流水巷內被瞎眼阿娘護著的嬌嬌女,郁枝一朝想開,以令人咋舌的速度成長。
最肉眼可見的進步是她漸漸能忍住在人前害羞。
小院裏的婢子閑暇時和她談及女女之事,嬌弱的美人也能支棱著耳朵不動聲色地聽下去。
吳嬤嬤深感欣慰。
藏得住事才行。
可千萬別心裏想什麽都往臉上放。
要知道郁姑娘面對的不是尋常人,是喜怒不定的四小姐,四小姐比危險的男人還危險。
男人還有可能被美色迷了眼,四小姐脾氣上來可不管你生得美亦或醜。
□□多日總算有些成果,吳嬤嬤默不作聲地走上前,低下頭來輕嗅空氣中的清香,有種“腌入味兒”的成就感。
“不錯。”
郁枝回過頭來,乖乖喊了聲“嬤嬤”。
吳嬤嬤有心考教她,問道:“若有一天你惹了四小姐不快,四小姐想罰你,你該如何?”
“要看是哪種不快。”
這問題哪怕嬤嬤不問,睡不著的夜裏郁枝也獨自想過百回千回。
她對答如流:“若是一般的不快,我就拿甜言蜜語哄她。若是甜言蜜語都哄不好,就用身子來說話。”
臨近小院,女人嬌滴滴的聲音流入耳膜,魏四小姐乍然停下腳步。
翡翠瑪瑙沒她那身深厚的內力,依稀聽見郁姑娘在說話,聽不清究竟說了什麽。
“怎麽個以身子說話?”
吳嬤嬤問出四小姐想問的話。
郁枝落落大方:“左不過是勾得她忘了在生我的氣,還得回過頭來哄我。”
“……”
魏平奚笑容玩味,眨眨眼,有些佩服吳嬤嬤調.教人的手段。
枝枝姑娘在小院到底學了些什麽啊,口氣真是不小。
敢想敢做是好事。
吳嬤嬤壓下心底的狐疑,不是她看不起郁姑娘,別看郁姑娘這會說的頭頭是道,等真惹了四小姐不喜,怕是會哭她一臉罷?
“小姐?”
魏平奚歇了進去看望的心。
看來枝枝姑娘比她想的更適應這環境嘛。
都敢說大話了。
“不看了,回去!”
她說一出是一出,翡翠瑪瑙不敢聲張,綴在她後頭頓感莫名其妙。
來都來了,人不見怎麽就要走?
一陣風吹過,帶著夏日的燥.熱,郁枝下意識朝小院門口望去,沒見到心裏想的那人,生出淡淡的失落。
魏平奚走得走,沒聽見吳嬤嬤問的下一句:“郁姑娘可知何為妾的最高境界?”
天大地大,處處皆學問。
郁枝睜著一對漂亮的眼睛,用心思考這問題。
在小院金尊玉貴地養了一月,她愈發膚白貌美,容光煥發,消去貧寒出身的怯弱,投手投足增添七分泰然自若。
沒了那股小家子氣,她整個人看起來不說脫胎換骨判若兩人,總之是更引人注目的。
她靦腆開口:“在我看來,為妾的最高境界,是虛虛實實,深情薄情,行事留一線。”
吳嬤嬤提起來的氣緩緩舒出來,一張老臉笑得花兒似的:“知道留一線,老奴可以放心了。”
為妻者賢,為妾者鮮。
鮮嫩不至於令人提早厭煩,四小姐舒服,她才能舒服。
又得了嬤嬤幾句誇贊,郁枝移步往琴房練琴。
四藝陶冶情操,所學專為一人,這是她從未體驗過的。
從今往後,四小姐的喜是她的喜,四小姐的憂是她的憂。她要盡心竭力地伺候她,可以故作情深地愛她,卻不能真的愛她。
她可以嬌,可以媚,可以不要臉地央她垂憐,仍是要看清她的身份——她是妾。
妾,也是怯。
心有膽怯的人沒勇氣愛人,也沒勇氣奢求同等分量的真情。
琴音戛然而止。
郁枝捂著心口,忽如其來的難過。
四小姐說要來看她,怎的還沒來?
……
走累了,魏平奚坐回兩個輪子的木椅,翡翠推著她朝前行,不免為郁枝說句好話:“看來姑娘學得挺認真的。”
四小姐嗔笑一聲:“沒見到人,你怎麽知道她學得認真?”
“未見其人,聽其聲,姑娘也與以前不同了。”
吳嬤嬤的手段她多少知道一點,多少權貴人家的女子想進宮侍奉陛下,都得請嬤嬤提前教導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