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3/6頁)

宦官含笑告退。

趙闊身邊的隨吏鄙夷道:“閹人貪財,厚顏無恥。”

趙闊道:“宮裏就是這麽個風氣,他們做了閹人,不借機斂財求賞,又有什麽盼頭。”

隨吏道:“趙公仁厚。”

趙闊擺擺手,一封信捏在指間攥緊又放下,遲疑不定。

隨吏道:“三公主鮮少與府裏來往,今日怎地忽然修書一封?”

趙闊也是疑惑,故而遲遲未能拆開信閱看。

他這個外孫女,雖然看似年幼天真,但人情世故通達,自那次來過趙府之後,得知趙家有意與她撇清關系,便再也沒有親近過趙家。

有時候他不是不動搖,寶鸞聖寵隆恩,日後出宮開府尚駙馬,聖人一定不會虧待她。趙家親近一位得寵的公主,日後能得到的好處自是少不了。

這些年來,趙家其他人一直對此不滿,認為他不該斷絕趙家人與宮裏的往來,更不該疏離寶鸞,可是他們哪裏知道他的苦心?親近寶鸞雖好,但那點子好處,和趙家可能要為此付出的代價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寶鸞是寶鸞,趙家是趙家,聖人可以不為當年的事遷怒寶鸞,但他不可能待見養出一個瘋子的家族。

若趙家人時常到宮裏去,聖人見了他們,只會一次次想起當年的事,想起瘋了的趙妃,想起那個女人曾想放火自焚,帶著自己剛出生的女兒一起赴死。

寶鸞再受寵,也只是個公主,趙家沒必要為個公主冒險,斷絕寶鸞和趙妃的關系,只在前朝盡心用力,才是趙家最好的選擇。

“信中若無要緊事,你便替我回信一封。”趙闊將信丟給隨吏,自己坐回幾榻上,拿出一本詩文集欣賞。

隨吏拆開信看,猶豫不決:“趙公,族裏是否曾有走失的孩子?”

趙闊從書後擡起頭:“走失的孩子?”

隨吏將寶鸞信中所寫念給趙闊聽,困惑不解:“三公主為何關心這個?趙公,是否差人去問問?”

趙闊眉頭緊鎖,想起一件不相幹的舊事。

幾年前曾有婦人在趙府門口攔截他的車馬,說有要事相商,還說自己是當年在趙妃身邊伺候的宮人。當時他正官途亨通,一聽那婦人自稱朝陽殿舊人,躲避都來不及,怎會讓她進府門?

沒有當場打死她,已是他手下留情,若他再狠點心,那婦人早已死無全屍。

趙闊不知自己為何突然想起這件舊事,一聽寶鸞說要尋族裏走失的孩子,心裏就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趙闊揉揉眉心,心想或許是昨夜沒有睡好,所以今日才會心緒紛亂。他隨口吩咐人去族裏問問,未再上心,將寶鸞的信扔到一旁。

拾翠殿。

寶鸞在花庭的回廊裏坐著,伸長腦袋往外看。看了不知多久,一個等候已久的身影竄進眼中。

寶鸞高興地迎上去:“班哥,你總算回來了。”

班哥擠出一個笑容:“殿下一直在等我嗎?”

寶鸞細聲細氣:“是,我一直在等你。”

黃昏的余暉灑在少女細碎的額發間,她光潔的額頭下兩道細眉微微挑起,活潑可愛的笑容對著他,雪白鵝蛋臉吹彈可破,一顰一笑,皆是天然風流。

她輕盈地挪著步子,走兩步便停下來看他,眼神那般溫柔,像春日裏的青山綠水,脈脈盈盈。他忽地恍然,明白為何眾人皆想同她親近。

班哥的沉沉心思全都消散,他藏好自己所有的疑慮,在寶鸞的目光中做一個忠誠的隨奴。

“我給你留了杏酪和金團,中午我吃了幾口覺得好吃,你也嘗嘗。”寶鸞示意班哥進屋去。

班哥將點心吃得精光,宮人們羨慕不已。

公主雖然待人好,但鮮少特意為誰留點心,下午禦膳房送點心來,公主全都嘗了一遍,挑出兩種最可口的點心留下,說要給班哥吃。

這小子,真是得了天大的運勢,竟讓公主如此厚待。

寶鸞問:“你是不是喜歡?我就知道你喜歡。”

她自問自答,仿佛很是自信,班哥咽下最後一口甜得發膩的金團,唇齒間皆是他不喜的甜味。

他真誠道:“殿下怎知我喜歡吃這些?我許久沒有吃到這麽好吃的杏酪和金團了。”

寶鸞笑眼彎彎:“你喜歡就好。”

不一會,宮人全都退出去,寶鸞招招手,讓班哥與她同坐幾榻。

班哥道:“我身份卑微,不能與殿下同坐。”

寶鸞道:“你日後不是還要狐假虎威嗎?連與我同坐都不敢,又如何威懾他人?”

班哥坐下,雙手乖巧放在膝上,像是世間最老實本分的人,視線低垂。

寶鸞貼近瞅他,手指抵住他的下巴擡起來:“班哥,你在笑。”

班哥喉頭微聳,目光深深,呼吸少女的氣息:“殿下,我不能笑嗎?”

寶鸞誇他:“你笑起來好看,我怎會不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