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我怕(第4/5頁)

扶月震驚又恐懼,雙腿微微發軟。

屍臭染著木蘭香,很快,屍臭壓過了木蘭香。

刀刮墻的聲音停下,季玉澤拿起尚未完成的木偶,站在多副棺材的正中央,對著裏面的屍體綻開一抹好看的笑容。

“謝謝你們替我保管它。”

她躲在一角落裏,望著裏頭的景象,瞳孔驟縮,腳似釘在地上暫時挪動不得。

好多......好多屍體。

棺材皆沒蓋上,棺蓋擺在旁邊,視力很好的扶月能清晰地看見爬滿屍體、正在蠕動的白色蠅蛆。

好惡心。

但她沒離開,將視線轉移到曲腿坐下安靜地刻著木偶的季玉澤,他神情專注,下頜微緊繃,細細地刻著手中的東西。

又是木偶,扶月呼吸忽變得難受。

地室四周有朦朧的燭火,映照著季玉澤若冷玉的臉,纖白的手指握著刀,穩穩地落到木偶上。

倏忽,一道人影投到他面前,擋住了虛弱的燭火。

青年指尖一頓,刀停在木偶的眼睛上,一角淺藍色的衣擺撞入他視線內,擡起頭,望著面色發白的少女。

“月月,你怎麽來了。”季玉澤唇角弧度僵硬地上拉。

扶月眼尾微微泛紅,緩緩蹲下來,雙手擡到半空不知往哪兒放,嗓音發澀:“玉奴,你在幹什麽?”

季玉澤指腹摩挲著木偶,眼含古怪的笑:“我在刻月月,你看像不像?”

窒息感覺愈加濃烈,她顫著覆上他緊攥木偶的手,哽咽:“別刻了,玉奴,我求求你別刻了。”

“為何,月月不喜歡嗎?”季玉澤不解。

處於棺材中間,屍臭差點將扶月淹沒,她瘋狂地搖頭:“不是,我不是不喜歡,我只是不想你這樣,求求你了,季玉澤!”

季玉澤唇角的笑凝住,掌心握緊刀,鮮血猛地流出,濡濕了她蓋在他上面的手。

“我怎樣?”

音色低沉。

頓了一下,他眼神呆滯無神,似反應慢半拍:“月月,如今你連喚我玉奴也不肯了嗎?”

扶月看著自己沾滿血的手,眼淚無端啪嗒啪嗒地砸落:“玉奴、玉奴、玉奴,別這樣,你流血了,松手,把刀給我。”

誰知,季玉澤凝視著她臉上的眼淚,困惑地問:“月月,你為何哭。”

他確實感到很奇怪,自己只是想刻一只像扶月的木偶罷了,為何她那般激動、反對。

“我怕。”她抽泣著,“我怕你死,玉奴。”

季玉澤松開刀,擡手擦扶月一連串往下墜的眼淚,笑:“我刻木偶而已,怎麽會死,月月你在說什麽呢。”

鮮血染上她雪白的臉,在暗黃的燭光下,有一接近死亡的淒慘美感,他微怔地望著。

真想用自己的血塗滿她全身呢。

血腥味瞬間壓過屍臭,扶月欲推開他,卻被桎梏住,帶著哭腔問:“這裏的屍體是怎麽回事?”

身為一個尋常人,誰會不怕這些屍體。

季玉澤手指沾著粘.稠的血液,一點點撫摸著她臉頰:“他們是我一位認識的人放在這兒的。”

扶月眼眶紅到不能再紅,抽噎:“你為何要坐在這兒刻木偶?”

“他們都是見證‘你’出現之人。”他低眼看了下木偶,“他們很安靜,也很乖,從來不會打擾我。”

她用僅剩無幾的意志力強撐著站起來,拉著他的手:“玉奴,跟我離開這兒。”

散發著臭味的屍體面容腐爛,可扶月總有種錯覺他們在注視自己。

季玉澤一動不動,擡起眼簾:“月月,你可是在怕他們,可是覺得惡心,可是恨不得遠離?”

扶月咬了咬唇。

“月月,其實我跟他們沒什麽分別,你看,他們多像我,那些瘋狂在啃食的白色蠅蛆最像我。”

沉默幾秒,他溫柔笑起:“所以...月月是在怕我,覺得我惡心,恨不得遠離我,對不對。”

歪理,簡直是歪理。

扶月氣得快喘不過氣,心撲通撲通地跳,指尖在發顫:“不是的,玉奴,你再這樣說我就要生氣了!”

季玉澤緩緩起來,面上笑依舊,忽地把她壓於棺蓋上:“月月,這才是真實的我啊,你果真不能接受...我該明白的。”

“玉奴,我沒有。”扶月呼吸一窒,眼淚順著眼尾滑落,滴到棺蓋上。

“我這般你還喜歡我?”

“喜歡的。”她張嘴大口地喘氣。

“是嗎。”他聲音很輕,似在哄她,“別哭。”

屍體就躺在扶月旁邊,季玉澤低頭吻過她臉上每一寸皮膚,將剛抹上去的血舔幹凈:“月月,他們在看著呢。”

知道屍體離自己不遠,扶月努力地不偏頭看,稍微屏住呼吸:“玉奴,我不在意他們,我只在意你,我想你平平安安的。”

燭火明明滅滅,他的半張臉陷於陰影,忽轉道:“月月,我不想離開你。”

血還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