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雨吻

陸少慈聞聲擡頭, 握傘的手轉了下,見到季玉澤後怔住,他以為扶月是獨自一人外出的。

不曾想還有人陪同, 陸少慈偏首看她:“扶二娘子, 季郎君他。”

沒等陸少慈說完,扶月朝他道聲謝和不用了, 繼而刷地一聲沖了出去, 徑直地往不遠處跑去,直奔一人。

陸少慈驚訝一瞬:“扶二娘子!”

雨水啪嗒啪嗒地砸到她身上,打得眼睛發疼,弄亂了鬢發,幾縷貼到臉頰上,顯得整個人狼狽不堪。

攻略一事還是得先放一放, 今日可是季玉澤生辰, 自己又不是無心之人, 怎會毫無動容,

而且他近日的狀態不太正常, 需要安撫。

季玉澤望著跑進自己傘內的少女, 握傘的指骨緊了緊, 呈現青白色,手腕往下壓了點,傘面向她傾斜。

雨水愈加濡濕大片紅衣裳, 他彎眸一笑:“月月,下雨了, 我來接你回去。”

扶月眼眶被雨砸得稍微發紅。

視線略一下移, 她能瞧見對方手上綁著的蝴蝶結在滴水, 滴滴砸下地, 泛開不少細小水珠。

心抽了一下,扶月看他的眼神越來越復雜。

季玉澤擡起手,溫柔地捋起她濕發,別到耳後,指尖擦過臉頰,冰冰涼涼,冷意透過皮膚傳入體內。

不知是不是因為下雨天,那溫度比以往還要低,仿佛陰間之鬼。

烏雲蓋天,雨水沿著旁邊房屋的屋檐流下,像斷了線的珠子,震耳欲聾的雷聲接連不斷。

扶月喉嚨發苦:“玉奴,我。”

季玉澤看似隨意地掃了一眼尚在原地站著的陸少慈,笑容弧度驀地放大,露出森白的牙齒。

暴雨抽打著地面,雨飛水濺。

“他為何一直出現在你身邊,月月,我很浮躁,連夫子教我念經靜心、扼殺自我的法子也毫無用處。”季玉澤打斷她。

“佛,它總是誆騙於我。”他眼睛忽亮如晴朗白晝的光。

不少世人日夜在汙濁中穿梭心裏卻念著佛的聖潔,妄圖借此來洗褪汙.穢,不想佛亦肮臟不已。

尚且,惡濁由內而外發,何能洗褪。

癡心妄想。

是以,他從來都不信。

季玉澤離開她的頭發,豎起修長的食指,點到自己泛著些水澤的唇瓣上,斯斯文文地做了個噤聲動作。

“噓,月月,乖,暫時別說話,我在忍耐。”

語調很柔,似輕撫琴弦哄孩童開心。

詭異至極。

強烈的不安一擁而上,扶月拉下他的手,將淋濕的玉佩塞進去,顧不得其他,還是說話了。

“送給玉奴的,今日是你生辰,我剛剛就是去買玉佩,想給你一個驚喜。”

完了,她努力地扯出一抹笑:“玉奴生辰快樂。”

季玉澤纖長的眼睫輕輕扇動,攤開掌心,一塊晶瑩剔透的玉佩落入眸中。

他細細地摩挲了幾下,稍一彎下腰,與她平視,淺笑著:“原來...今日是我的生辰啊,月月不提,我都忘了。”

生辰有什麽值得慶祝的。

話一轉,季玉澤溫緩地收好玉佩,伸手替她擦掉要往下掉的雨水:“謝謝月月,我很喜歡這塊玉佩。”

兩人姿態親昵,不用多說便能言明關系,陸少慈沒再看下去,持傘離開此地。

扶月也跟著擡起手,撫過他尚淌水的墨發,漸漸摸上棱角分明的臉。

好涼,似一具屍體。

她像是有些遲鈍地回前幾句話:“玉奴,你不必扼殺自我,你便是你,為何要為了別人改變呢。”

季玉澤眨了好幾下眼,隨後壓下腰身,下頜輕輕地搭在少女肩上。

他歪了歪頭,吐息拂過她脖頸,沒入衣襟內,泛起一股股熱氣,忽問:“月月,那你愛我嗎。”

話畢,季玉澤擡首,薄薄眼皮略微垂下,素來平淡無波的眸子染著雨天給予的水色。

“月月,你愛我嗎?”

音色又低又柔。

雨依然很大,噼裏啪啦的雨聲此起彼落,而扶月耳畔只余留他的聲音,接著她聽見自己說出三個字:“不知道。”

沒幾秒,她反問:“那你呢。”

攻略人物不再是季玉澤,而是陸少慈,即便他確確實實愛上自己,也無濟於事,對攻略起不到任何作用。

可不知為何,扶月就是想聽一聽答案。

季玉澤眼睫微顫:“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對月月日漸貪心之余,我想同你先後一起死。”

死...她眉心緊攏:“玉奴,你為何會有這個念頭?”

他沒回:“但月月不想死,我是知道的,所以我不能傷害你。可我剛才不禁在想,若有一日,你奔向的是其他人,該如何。”

扶月噎住,以後的事誰能說得準呢,就好比如她先前也不知自己有一日會穿書。

“會如何?”她還是問了出口。

季玉澤笑,指尖輕輕地壓上她的眼皮:“那月月一定要在奔向其他人之前手持刀刃殺了我,不然,我會控制不住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