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以自身之死,求皇帝舅舅……

奔波數日,徐空月一路上累死了幾匹駿馬,才終於趕到了漠北城。

他站在城門外,百感交集。當年他踏著如海屍山走了出去,滿懷仇怨,從未想過自己還會有回來的一天。

如今城門巍峨,往來行人絡繹不絕,熱鬧非凡,根本看不見當年的慘烈。可他卻知道,如今的城門是定國公曾懷遠奪回漠北城後,重新修建的。

他在城門口站了許久,站到進城的百姓不住投來疑惑的目光。有位兩鬢斑白的大叔走了過來,問:“這位……公子,請問您可是要進城?”

徐空月看著他,卻不由得想到徐延將軍倘若還活著,是否也是這樣,斑白了兩鬢的發絲?

大叔見他只是呆呆望著自己,不太聰明的樣子,不由得放緩了聲音再問一遍。

徐空月收回胡思亂想的神思,點了點頭。

那大叔笑了笑,道:“進城便好,進城便好。”還不等徐空月問他“好什麽”,他又繼續道:“進了程記得去城中的徐延將軍廟祭拜,徐延將軍會保佑你的。”

徐空月張了張嘴,半晌沒能發出聲音。

倒是大叔瞧見他臉色不對,忙詢問:“你可是身體不適?”

徐空月搖了搖頭,他臉色蒼白,幾乎沒有一絲半點血色,只有一雙眼睛漆黑如墨,“你說……徐延將軍廟,那廟……為何會有廟?是你們為他立的?你們為什麽要給他立廟?”

他這話那大叔就不愛聽了,皺著眉訓斥道:“你這年輕人瞧著儀表堂堂,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徐延將軍為了保護我們漠北城,與其夫人守城身死,怎麽就不值得我們為他立廟祭拜?”

他說著說著,扭頭就走,一邊走還一邊嘀咕:“瞧著不像是不好相與的人,怎麽說出口的話,這樣讓人不愛聽?”

徐空月卻仿佛一個字都沒聽見。他擡頭瞧著城門上“漠北城”三個字,心底思緒萬千。

進了城,一路朝著城中心走去。這條路他多年不曾走過,如今走來,卻仿佛仍在昨天。

一磚一瓦,雖然與記憶中的模樣有些差別,可大致相同。他幾乎不需要詢問,就走到了城中的徐延將軍廟。

那廟是建在守城將軍府的遺址,連門楣都是舊府的模樣,沒有一絲一毫更改。只是曾經的“徐府”二字,變成了“忠義將軍廟。”

徐延守城陣亡之後,朝中並未給予任何嘉獎,自然也沒有“忠義”二字。他不知道這廟的門楣上為何是這兩個字,只是隨著祭拜的人群,走了進去。

裏面仍是記憶中的模樣,只是前廳設了香火,中間立有兩座高大的雕像。

徐空月見著那兩座雕像,既覺陌生,又無比熟悉——那是幼年記憶中父母的模樣,父親俊偉,母親端莊。只是隔了十多年的時光,變得模糊不清了。

有守廟的老丈遞來三炷香,徐空月隨著人群叩拜,卻並未隨著人群離開。

人群一散,他便獨立其中,格外顯眼。

老丈頭發花白,瞧見他站立雕像前,仰頭望著,眼神復雜,便上前問:“年輕人,可是有什麽難言之事?”

徐空月收回視線,輕聲問:“敢問老丈,徐延將軍夫婦的廟,是何人立的?”

他神情恍惚,卻暗藏哀傷。老丈仔細打量他眉眼,恍然大悟,忙問道:“公子,你可是……可是徐延將軍夫婦的後人?”

徐空月望著他激動的眉眼,不自覺微微頷首。那老丈立馬跪倒地上,眼含熱淚,口呼:“公子!老奴終於見到您了!”

徐空月卻對他毫無記憶。他連忙將老丈扶起,眼露遲疑。老丈見狀,立馬道:“老奴不是徐府的下人,只是城破之時受到了徐延將軍夫婦的恩惠。”

他望著徐空月的目光,仿佛穿過了十多年的時光,回到漠北城破的那一晚。他家有老母,有嬌妻幼子,實在不願與漠北城共存亡。於是臨陣脫逃,偽裝成百姓,想要逃出漠北城。

然而他的逃跑被徐夫人發現了。可徐延將軍與夫人並未責怪他,只是叮囑他回鄉之後好好侍奉母親,照顧幼子,便讓他走了。

逃出漠北城不久,便聽說徐延將軍夫婦陣亡在了守城一役。他心懷愧疚,等老母故去之後,便攜妻帶子,回到了漠北城。

“當時漠北城早已被曾懷遠將軍奪回,他還在城中為徐延將軍夫婦立下了廟宇。老奴無以為報,得了曾將軍的允許,便認作了徐府下人,為徐延將軍與夫人守著這座廟。”

徐空月眼眸微動,語氣微微顫抖:“你說……這廟……是誰立下的?”

“曾懷遠將軍,也是奪回漠北城後,被封為定國公的那位駙馬爺。”老丈沒有半點遲疑回答道。

徐空月卻仿佛再也承受不住似的,往後退了一步。

老丈瞧出不對,忙問:“公子,您……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