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奪子 過來,阿曇。(第3/4頁)

“太子殿下,那些個女眷,雖是女流之輩。但許是歷了逃荒遭難。一來膽子甚小,二來對生人很難信任。故而屬下話亦不能說得太明,只得點到為止。”來人乃陰蕭若的暗衛,只躬身回話,“且那苦峪城中人,警惕性實在高得很,不過兩日鬧騰,她便下令嚴守城門。連著換防的人手都添了一倍。”

“你也辛苦了,下去歇著吧。”李禹念著是陰家人,遂緩了聲色,擡手譴退來人。

午後秋風拂面,一陣吹來,他的神色便難看一分。這麽些年了,還不曾有他想要她的時候,是得不到的。

“殿下。唐亭觀他神色,只小心翼翼道,“如此小郎君不出城玩鬧,太子妃便也難出城。不若……且緩緩吧。待您車駕入敦煌,可明面召她。”

李禹卻不說話了,只是臉色愈發陰翳,甚至雙眸壓城一條線,似往西望的更遠些。她身邊有裴朝清,又同李慕處了這麽大半年,該說的不該說的估計都說得差不多了。如此情境下,他明面召她,她亦不會聽命。

緩一緩。

也不能緩太久,陽關道上,他的胞弟即便未料到他會提前入敦煌,但一定能算到湯思瀚對他的截殺,便絕不會在彼地逗留太久。

一旦傷勢好轉,定快馬回城。

“你去備馬,再弄一副人|皮面具來。”

李禹呼出一口氣,笑意又重新浮起。

腦海中驀然浮現那個在承恩殿中上吊自縊的人,那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既然當初是用了這法子金蟬脫殼的,如今他亦可拿來用一用。

*

苦峪城中,暮色浮上,裴朝露沐浴出來,因還未有睡意遂揀了身披風裹著。只偏頭擦著一頭松散的長發。

許是水汽氤氳之故,她的面頰被蒸的有些陀紅。隔著銅鏡,看起來氣色都好了幾分。她湊近細看,原是雙眸都清亮了些,便是手中的這一頭烏發,亦隱隱現出光澤。

夢澤泉府的藥,當真見效甚快。

她揚起嘴角,攢出一點笑意。

來日裏,她便可以多陪二哥,還可以親自教養涵兒。若說有遺憾,便只剩芙蕖了……

想起芙蕖,她的心緒便又浮蕩起來。

裴朝露深吸了口氣,壓下驟然翻湧的酸澀,讓自己不要感傷,心口有些東西到底一碰即疼,想來便是傷神。如今境況中,容不得她悲傷,她安慰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做。

遂繼續理著發,只轉移了注意,掃過案頭今早兄長傳來的信。

上頭言李慕已經蘇醒,只是失血甚多,還經不住顛簸,故而再緩兩日歸來。

她起身拆開,重閱了遍,心下安定了些。

“你去和雲姑姑說一聲,讓她將小郎君抱抱來吧,該安置了。”裴朝露放下信件,對著一側侍女吩咐道。

侍女領命而去,回來時卻是雲秀喜上眉梢,匆匆趕來。

“大半夜,你怎麽樂成這樣?”裴朝露望著雲秀,剜了她一眼,“涵兒呢?”

“姑娘,您知道誰回來了嗎?”雲秀拉過她,“二公子回來了,正在小郎君院裏同他玩呢。”

“二哥?”裴朝露踩著木屐起身,“他如何回來了?這……晨起還送來的信,說要緩兩日回來!”

“可是出什麽事了?”

“他受傷沒?”

“他一人回來的嗎?”

裴朝露邊問邊往那處院子走去。

“公子看著無事,只說實在掛念您,方趕回來看看。”

裴朝露也說不上哪裏有問題,只一顆心拼命地跳,走過長廊,整個人險些絆了一跤。

“姑娘小心。”雲秀扶著她,“且都在小郎君院裏呢,您慢些。”

一條長廊,兩扇院門,是沒有多少路。

轉眼裴朝露便也到了。

然而,院中、屋中皆沒人。

“二公子和小郎君呢?”雲秀問過門口侍衛。

“方才公子帶著小郎君出去了。”侍衛回道。

“去哪?”

“公子說去尋郡主。”

兩房之間僅此一條道,她來時路上未見人。

數日前的不安重新浮上心頭,裴朝露的思緒瞬間混亂,卻還保持的最後的一點清明,只傳令即刻關閉內外殿門和城門。

她從馬廄拉過一匹汗血馬,策馬直奔城門而去。

深夜之中,殘月無光,她依稀看見一個無法忘懷的背影,只覺眼前一陣暈眩。

幸好,城門已經關閉,身後隨她而來的侍衛也已經趕來。

卻不想,那閉合的城門在那人指揮下竟又重新開啟了,那人轉過身來,懷中抱著孩子,對她柔柔微笑。

他頂著一張裴朝清的臉,聲音卻不是他的。

“過來,阿曇。”

穿破黑夜,逆著秋風,那聲音傳入裴朝露耳際,她握著韁繩的手拼命戰栗,整個人險些從馬上跌落。

“聽話,快些過來。是不要兒子了嗎?”

裴朝露坐在馬上,望著他懷中被劈暈的孩子,半晌道,“他也是你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