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不正經的(第2/2頁)

他們之間一起做過的事,徐訣從不會讓它落灰變舊。

屋裏還像剛離開時的樣子,幾本攝影雜志占著茶幾一角,電視櫃上的台歷停留在九月,冰箱門的便利貼一張沒少。

陳譴把行李箱推進臥室,將盆栽搬到陽台上,出來時一張張撕下便利貼,五顏六色在手中重疊,他想起那不作數的約法第二章 ,徐訣直到搬走都還沒修改內容。

屋子久未住人,陳譴裏外清掃一通,忙活完正到飯點,他從行李箱抱出筆電,邊吃外賣邊把近幾天拍的照片導進去。

最新的那張未經修飾,陳譴直接傳到個人網頁,捎帶一句文案——祝你高考順利是真的,祝我們之間順利也是真的。

上傳成功後退出,陳譴轉而點開另一個公開的網站,篩選出自認合格的照片稍作後期發布九宮格,隨後同步到兩個月前新開通的微博賬號裏。

才經營沒多久的主頁只有一小撮人關注,契機需要慢慢等,他不急,偶爾讀到評論區裏的贊美能勾著嘴樂上半天。

以往在麋鹿哪能奢望這種真心實意的回饋,他得到的誇贊左右繞不開幾個點,“你屁股真翹”,“你的嘴巴更適合含住瓶口以外的東西”,“你漂亮得讓人想買下你”……

陳譴合上電腦,困乏地趴在上面發了會兒呆。

在外漂泊的日子裏,陳譴的作息不算規律,有時起早貪黑,有時睡到日上三竿,叫醒他的永遠不會是鬧鐘,可能是經過樓下賣老鼠藥的破三輪,可能是鄰居老太放的戲曲,也可能是小區裏私家車持久的防盜鳴笛。

回六巷後的第一個清晨,陳譴沒被噪音所擾,反而破天荒醒了個大早,他睜眼盯著天花板,心率並不平齊。

搭在枕邊的左手薅著黑柴的尾巴,他滾一遭將臉埋進玩偶綿軟的肚皮裏,蹭清醒後掀被坐起,赤著腳輕快地跑到書房,拉開抽屜一通翻找。

七年前搬家時他把陳青蓉最常用的那根口紅一並帶過來了,他找到,拔蓋在手臂上劃一道,然後將過期的口紅扔了。

他只揣了手機就出門,再不用攜帶上一只沉重的背包,裏面塞著要帶給獄警的煙。

陳譴先去商城逛了一圈,陳青蓉的舊口紅是個雜牌,他要對照著相似的顏色給她買一根好的。

手臂上的一道紅仿佛感染得心情也明媚,去往四監的路上,陳譴也變得多話起來,引得司機屢屢從後視鏡偷看他臉色,唯恐他笑裏藏刀。

車停在四監外面的小道旁,不用下車,陳譴扒著車窗就看到了監獄門口的陳青蓉,穿那件鵝黃毛衣,下身一條修身牛仔褲,腳上蹬減齡的小白鞋。

陳青蓉正低頭看著手中的紙張,陳譴放聲大喊:“媽!陳學姐!”

陳青蓉愕然擡頭,秋風撩起她的長發,只兩秒便息止,發絲垂落後露出一張秀氣的臉。

司機險些被煙灰燙了指縫:“這是你媽?真殺了人進去的?”

“殺了個騷擾她的男人。”陳譴笑得很歡快,他沖陳青蓉招手,“回家了!”

整整七年,他們見面總要隔著一扇窗,周圍站滿不苟言笑的獄警,說句話都要瞻前顧後,沒聊上幾句就要計算時間。

他等了多久,現在終於能毫無間隔,能碰一碰他母親的手,在即將入冬的時節裏暖不暖。

車門打開又碰上,陳青蓉坐進車廂,車開動時沒忍住回頭望向那個鎖住她七年的水泥方塊。

“這地方。”陳青蓉說。

怎麽聽怎麽不順耳,陳譴笑道:“媽,現在沒人監聽你。”

陳青蓉放肆了些:“這破地方!”

嚇得司機險些剛起步就死火。

氣氛輕松起來,陳譴留意到他媽手裏一直攥著的紙:“這是什麽?”

“釋放證明書,”陳青蓉說,“回去要到公安機關辦理戶籍登記。”

陳譴說:“那等下順路辦了吧?”

陳青蓉把證明書揣進褲兜:“留著明天辦,先回去補個好覺。”

她舒一口氣,暢快了,安穩了,擡手揉揉陳譴的膝蓋:“小譴,這些年委屈你了。”

而陳譴早與昔日作別,更不想談及這些年的不易讓對方徒增愧疚,只道:“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