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弄臟了一

對於校運會這種,徐訣向來沒什麽參與感,更樂意跟哥們兒搶占個場地打打籃球,可礙不住體委回回盯著他,缺人的項目讓舉手自薦全班都扭頭瞅向他,他就每年報兩三個項目應付,摘了金牌隨隨便便往桌肚哐的一扔。

檢錄完上跑道,徐訣站第八道,他嫌外套礙事,脫下來揉成一團朝操場外圍張望,邱元飛沖他招手:“兄弟,這!”

這孫子不知哪來的組織能力召來了班裏大半的人給他當啦啦隊,徐訣揚手一扔,外套正正好罩到對方腦袋上,真怕邱元飛跟夢裏似的當場喊“徐訣絕絕子”。

邱元飛扒下外套,大聲道:“訣,我在終點等你!跑完了咱打球去!”

徐訣目光掃蕩:“你還是去球場等我吧。”

欄杆外烏泱泱一片人,他從這端掃向那端,沒見著最想見的人。

發令槍打響,徐訣邁腿沖了出去,幻想場外的喊聲有一份是來自陳譴,涼風擦著耳畔刮過,他又轉念想到,陳譴應該只會端著副笑模樣,然後在終點徒手抹去他鬢角的汗,說小狗好棒。

跑完了,徐訣像例行公事一樣上台領了獎牌走人,甩著金色的一枚在操場出口跟邱元飛他們會合:“我外套呢?”

“讓他們先拿去球場了,”邱元飛說,“走吧,打球去。”

沒人為他擦汗,也沒人誇他好棒,徐訣擡著胳膊蹭一把汗濕的臉,問:“這次是跟哪班的打?”

“打他丫的!”門衛室內,值班的大叔架著手機看武打電影,共情地朝空氣虛晃一拳。

陳譴敲響窗玻璃,擾人好興致:“請問能不能先幫我看管一下行李?”

安頓好行李箱,陳譴掛著相機舉步朝校道走,穿行在來往清一色穿校服的男女中頗有些不自在,刮弄著鏡頭蓋的齒輪邊以分散注意力。

校道兩邊擺滿義賣的攤子,陳譴掏錢買了瓶汽水,邊上就是球場,他尋思現在校運會是不是添籃球項目了,怎麽場上那麽多人圍觀。

雲峽市快入冬了,陳譴在白雲機場登機時還嘆著熱,到這邊著陸連外套都沒來及披一件,此時涼風掃過裸露的手臂,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跑道上的女生倒是大膽地露著胳膊,陳譴抱著相機愣怔片刻,轉頭問身旁的小學妹:“男子八百結束了嗎?”

“結束啦!”小學妹揮著啦啦棒,“獎都領了,第八道那個起跑慢半拍還能拿第一,牛批!”

陳譴追問不舍:“叫什麽名字?”

“啊,我嗎?”小學妹一時短路。

陳譴說:“那個跑第一的。”

小學妹臊紅了臉,不太想搭理他了:“高三的,我不認識,你再抓個人問問吧,剛剛場上挺多人給他加油的。”

挺多人,陳譴在心裏重復了遍,折身就往球場走,原本捂著相機小步踽踽,後來將那小學妹的話咂摸出了味兒,什麽起跑慢半拍,是不是在分心盼一個不確信會來的人?

全是他腦內臆想,他卻仿佛親眼看見了全程,當時徐訣在電話裏如何暗示,起跑前如何左顧右盼以至忽略哨聲的示意,即將奔向終點時如何落空一腔歡喜。

陳譴快步匆匆,風雨廊下,喧嘩校道,他釀了滿心情緒,想告訴徐訣自己候機時同樣焦躁,乘車前來時遠遠瞧見賢中大門有多喜悅。

球場呼聲叠起,陳譴擠進人群尋一處落腳地,場上一群年輕男孩相互追趕你攻我防,他一眼瞧見巧妙運球的那個,衣服後面的號碼牌還未撕下,白底黑字標著數字8。

周遭的拍手叫好如海潮翻湧,陳譴被推搡至前頭卻不吱一聲,熟練地舉起相機盯緊取景器,在徐訣後仰跳投時抓下了這一幕。

腳跟落地,對面班的人沖徐訣喊:“今天幹嘛這麽猛?”

“我樂意!”徐訣揪起衣角擦墜在下巴的汗,“換人換人,我不打了。”

“才打多久?”邱元飛說,“再比兩場,打完了去吃飯。”

“我跑完八百還沒進過水呢,我去買喝的。”徐訣邊側首說話邊朝場邊走,“你喝什麽,我請你。”

“用不著哈兄弟,小朵給我買了。”邱元飛接過女朋友遞來的運動飲料,舉起來剛要顯擺,扭頭卻見徐訣頓在原地失神。

猶如流失的力氣回歸四肢,鉆得每一根神經都麻癢,徐訣的感官皆被喚醒,眼睛最先向大腦傳遞了信息。

他在黏膩旖旎的夢中觸碰過,在人潮湧動的街頭錯覺過,在今天比賽的間隙妄想過,此間此刻,陳譴鮮活地站在他面前,嘴角眼睛都在笑。

生怕怠慢一步會成幻覺,徐訣箭步上前就想抓住陳譴的手,又記起自己碰過籃球,掌心都是灰,他不能弄臟陳譴。

他什麽都沒準備好,貿然而又心切地叫了聲“姐姐”。

陳譴將臂下夾的汽水遞過去:“喝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