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不正經的

臨近正午時食堂空座逐漸填滿,徐訣將喝光的汽水瓶捏癟扔餐盤上,處理完殘羹杵水槽邊等陳譴。

食堂內外都是吱喳的學生,聊教導主任在義賣攤買了本漫畫,聊哪班選手沖刺終點時被拍成了表情包,聊晚上的文藝匯演會有誰出場。

陳譴關上水,校服袖子濡濕一圈卻舍不得脫下,感覺自己回到了十七歲,好像那年一切壞事都沒發生過。

幸好往後的日子不會再差,好事就在邊上等著他,陳譴甩甩手上的水,說:“你下午有沒有比賽?”

徐訣扯自己的衣服裹住陳譴的手:“沒有,明天有個男子接力。”

但陳譴明天得去四監接陳青蓉回家,抽不出空來看他在賽道上耍威風,徐訣頓在台階下,將濕皺的一片衣擺抻平。

今日尚有遺憾,明天不能強求,徐訣將拐回宿舍的步子生生調轉,道:“要是你跟我真的是同窗就好了。”

話剛出口就後悔,余光輕瞥陳譴的臉色,怕不小心戳了對方的痛處。

誰料陳譴跟緊他的步調,笑問:“為什麽?”

上午還挨山塞海的操場只余被丟棄的紅色橫幅在草坪上獨自熱鬧,風一吹,徐訣的心尖兒也像那條紅布般飄搖:“這樣我也能在下晚修後和你一起走操場了。”

一個“也”字道出千千萬的不甘,陳譴意識到徐訣是眼紅別的小情侶了:“非要下晚修才過癮嗎,中午不行?”

徐訣一只腳已踏上跑道,轉身勾住陳譴胸前的相機掛繩,往下,觸上搭在機身的一只手:“誰說不行,小狗什麽都很行。”

一雙影子落在塑膠地面,未牽手,肩卻挨著,手背也蹭著,即使主任來抓談戀愛的,也懷疑不到他們頭上,只當他們是推心置腹的好兄弟。

陳譴擺弄相機,把在球場拍下的照片調出來給徐訣看:“喜不喜歡?”

畫面中的少年高高躍起,揚臂奮力投擲出手中的籃球,球體剛好擋住一輪圓日。

太陽的光暈剪得一手好輪廓,仿如他就是被光所凝視的獨一份。

徐訣承認喜歡,喜歡了不夠,還惦念更多:“今年聖誕是不是還把照片打印出來送給我?”

陳譴道:“那我照舊把祝福語寫後面。”

徐訣學壞了,青天白日下凈愛說葷話:“去年我們還沒在一起,你寫的全是正經話,今年能不能寫點別的?”

陳譴首肯,想出個更正經的:“那我祝你高考順利。”

這話誰不會說,徐訣吸一口氣:“我想要你寫點不正經的!”

幾句話的工夫走完半個操場,徐訣指著一排樹蔭,說:“晚上邱元飛就在這跟我前桌打啵兒。”

樹下鋪了厚厚一層枯葉,踩在上面嘎吱作響,不知是負責掃公區的人不夠認真,還是秋深得提醒他們快要相識一載。

陳譴躲在樹後左右看看,說:“這能擋得了什麽,但凡你們老師眼神兒好點都不至於一對小情侶都抓不著。”

“能擋住的。”徐訣也跨進來,“你往裏站一點。”

等兩人近到鞋尖相觸,枝杈塗抹彼此滿身滿臉,徐訣低下頭,企圖從陳譴身上嗅一股秋落的葉香:“我沒騙你吧?”

陳譴裹著徐訣的校服,像故意違反學校規章,揪住眼前這好學生的衣襟明目張膽地勾引:“段數太低了寶貝小狗。”

說完,他仰頭親上徐訣的唇,閉眼勾纏住涼風中的溫軟,還要給予對方聽覺盛宴,將黏稠的輕哼送進徐訣今晚的夢中,直研磨出動情的白漿才算好。

牽過手,接過吻,操場走完一輪,徐訣突然又跑出一截距離,轉過身隔著十幾米遠沖站在終點白線的陳譴喊:“姐姐,看我!”

一上午的沉悶在跑道上蒸發,徐訣做出起跑的姿勢,陳譴忙把相機摘下來擱草坪上。

最在意的人就站在終點迎接,徐訣肌肉緊繃,蓄滿全身的力氣朝對方奔過去,在撲向陳譴的時候卻提前控住了猛烈的沖力。

陳譴張開手抱住撲來的徐訣,哭笑不得:“剛吃完飯就跑得這麽猛,小心回去胃痛。”

“我不管。”徐訣箍住陳譴的腰,摟緊了,沒留一絲縫隙,這回不喊姐姐了,“陳譴,我徐訣喜歡你一輩子。”

等抱夠了松開,陳譴掏出兜裏的獎牌,重新掛徐訣脖子上:“寶貝,你是我眼中最當之無愧的冠軍。”

直至午休鈴遊遍校園,陳譴拖著行李箱從賢中離開,過了馬路,他佇立在對面眺望這個地方。

他幾乎記不起十七歲時摔在深雪中艱難爬起的自己了,縱使曾有缺憾,但總歸快樂更多,大概是今天陽光不錯,把當年的雪都融化了。

陳譴回了六巷,買了半打老婆餅,又從花店抱走一盆沙漠玫瑰,姑娘說這種花好養活,一個月澆兩次水就足夠。

提著行李箱上五樓,陳譴在門外駐留片刻,指甲刮了刮春聯邊角新補上的膠帶,能在腦中描摹出徐訣粘貼時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