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下次還敢

離開畫室前徐訣先到休息室將晾幹的水彩畫收進了文件夾裏,畫是利用午休時間完成的,人家趴台睡覺,他守著畫紙憑記憶復刻了陳譴不露臉的側身照。

多少次臨摹希臘油畫中寸縷不著的人物他都心如止水,偏偏塗抹陳譴半露的蜜桃臀時他幾度想撂筆上洗手間沖一發。

坐在二十多人的休息室裏,他面上強作鎮定,心卻起狂瀾,忍得好是辛苦,但下次還敢,打算明天午休把另一張也畫出來。

今天來上課沒騎車,徐訣叫了快車離開,沒報長年路的地址,朝反方向去了萬燈裏。

去萬燈裏也不像以往那般火急火燎趕東門的ELK,這次他步履溫吞踏進了南門的“咕噥”,小酒吧門臉那麽小,他在此逗留了足足三分鐘。

入夜後的“咕噥”塞滿了人,吧台邊的位置所剩無幾,徐訣攥著書包帶子往肩上提了提,眼看著離老板娘最近的那個座位剛有人離開,他快步過去按住吧椅,屁股往上一墊填補了那處空缺。

動靜不小,引得裏面調酒的人也擡頭看,伍岸微愣,怎麽陳譴前腳剛走,這弟弟後腳就來了,來逮人?

調完手上這杯,伍岸將攪拌棒往冰桶裏一插,問:“弟弟,喝什麽?”

徐訣剛才位置搶得強橫,此時目睹對方給別的客人推去顏色瑰麗的雞尾酒卻答不出一二三,說:“汽水吧。”

伍岸笑道:“咱這店裏沒有汽水啊,跟可樂差不多的飲料要嗎?”

徐訣意不在喝酒,便答:“都行。”

“吃的呢,要不要?”

徐訣想了想:“還要上次那個飯吧。”

伍岸一天接待那麽多客,哪還記得上次是哪次,但店裏統共也就那麽一種飯:“肉丁還是肉絲呀。”

徐訣道:“丁吧,有嚼勁。”

伍岸笑看他一眼:“真巧,小譴也這麽說。”

喜歡時任何碰巧都能引發臉紅,徐訣心旌蕩漾上一番,順勢切入話題:“你跟他認識很久了?”

“那可不,六年了吧。”

徐訣一下坐正身子,六年,又是六年,陳譴搬到六巷時是六年前,跟伍岸認識也是六年前,他說:“六年前他才十七歲。”

“十七歲就不能認識我啦?”伍岸打趣人,“你不也才十七八……十七還是十八?”

“前幾天剛十八。”

“哦,生日快樂。”伍岸嫻熟地往品特杯裏兌入適量酒液,“小譴送你什麽禮物了?”

問得突然,徐訣沒想起那枚用處不明的鑰匙,沒想起老肯套餐附贈的兩個玩具,只記起陳譴唇邊掛著奶油,在晦暗的光線中擡頭沖他笑。

就這沉默的間隙,伍岸已經從他變幻莫測的臉色猜出了大概:“你太不會隱藏情緒了弟弟,不就關乎那方面嘛,他帶你開葷了?讓我猜猜,是做了?”

“沒做!”徐訣高聲否認,然而周遭吵鬧,他的嗓音被削弱不少,聽起來沒摻雜多少可信度,更像掩飾著別的。

伍岸沒再盤根問底,開了罐黑櫻桃四洛克傾滿兩只量杯,往品特杯中兌和,盛滿可樂色液體的杯子推到徐訣面前時差點晃出了滿溢的白沫。

徐訣哪能不知這杯子裏混了幾種酒,但來撬人嘴巴總得給出誠意,他按了按兜,確認提前準備的解酒藥還在。

沒用任何技巧,他直接拐回正題:“陳譴十七歲的時候還在讀高二。”

伍岸聰明,也不拐彎抹角,拿手帕擦凈指掌水珠,拄著吧台問:“你想知道什麽?”

徐訣道出不確定的判斷:“他沒讀完高中,是嗎?”

伍岸沉默片刻,視線順著徐訣捧杯的手溜下來,落在對方腕間的黑色手繩上。

很廉價的材料,手工卻不馬虎,跟陳譴的紅手繩是同個款式。

她道:“這可是你自己猜出來的,我可沒跟你說。”

徐訣低頭猛喝一大口酒精飲料,辛辣的液體躥上舌尖,他皺眉咽下,就差沒吐出來。

伍岸不顧形象地大笑:“哪有這樣一口悶的笨弟弟,慢慢來啊!”

徐訣嗓子眼燒燎,心也焦躁,扒著台沿急問:“為什麽不讀了?他成績那麽好!”

他眼中情緒翻湧,像是下一秒就要淌下來,伍岸哪能想到早被陳譴接受那麽多年的事實,幾經輾轉卻成了別人的意難平。

“這涉及他的隱私範疇了,我不能告訴你。”伍岸面色轉至平靜,“他暫時不說肯定也有他的隱衷,你別逼他。”

徐訣緩慢地,又將挺直的身板半歪到吧椅上。

他哪有逼陳譴,就因為不想逼問,他才問俞獲、問伍岸,要不是理智面子都在,他甚至想揪出那姓蔣的也問問。

可他最想聽陳譴親口跟他說。

嘴唇含住冰冷的杯沿,徐訣小口小口將酒精渡進嘴裏,後勁很足,他感覺頭有點暈。

他從歪斜的坐姿改成趴的,扒住吧台,下巴貼在冷硬的大理石台面,眼簾掀著,瞳仁中倒映杯底流動的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