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他不喜歡(第2/3頁)

俞獲轉頭看著陳譴:“師兄,你拿方見海跟你那個弟弟類比,是不是因為那個弟弟也喜歡你?”

原做好了洗耳恭聽的姿勢以為能收獲俞獲的一番自我內心剖白,結果驟然被對方砸來個直白的難題,陳譴避無可避,在俞獲直勾勾的注視下罕見地噎了話。

他不像俞獲有書包帶可以摳,兩手揣在兜裏撓完手機殼邊沿就摩挲鑰匙鋸齒,完了又用指甲刮自己的手心,總歸是被一個輕飄飄又沉甸甸的問題弄得不得安分。

陳譴能做到遊刃有余穿梭在油嘴滑舌的老板們中間,對俞獲的真心提問卻笨拙起來:“他不喜歡。”

否認的時候心裏好像有什麽東西轟然傾塌了,可他遍尋蹤跡,總感覺每根繁枝細節都在張牙舞爪地在廢墟中掙紮。

俞獲對他的回答置若罔聞,拿慣了相機的人,通常只相信自己的親眼所見:“那個弟弟昨晚看你那眼神太明顯了。”

陳譴快要把自己的掌紋摳成長江支流:“什麽眼神?”

俞獲左右找不到合適的形容,太露骨的話他又不肯說,便模棱兩可道:“就方見海看我的眼神。”

陳譴笑出聲來:“方見海看你什麽眼神?”

剛好車來了,還是上回那輛,司機是個不愛說話的角兒,讓俞獲這種社恐感到安全又舒服,拉開了門就鉆進了車廂,找準機會結束了這個話題:“真的,你自己回去觀察一下吧,不過他不太笨,估計在你面前藏挺深。”

轎車駛上去往阮漁別墅的路,俞獲縫合了自己的嘴巴,心臟顛簸著為自己等下要拍人做心理建設。

陳譴也不說話,在腦中使勁兒搜刮星羅棋布的記憶碎片,徐訣看他到底什麽眼神?

兩個小時的車程,陳譴屬實沒推敲出答案,下了車被海風一吹,更是將思緒攪得一團亂。

司機扔下他們兩人就走了,情境跟上回差別不大,這趟依舊是俞獲掏鑰匙開門。

汗濕的指掌為鑰匙鍍了層水霧,俞獲手腕定不住,鑰匙遲遲對不準鎖孔。

陳譴撫上他手背握住,引導他找到鎖孔插入:“小魚,你總得克服一次。”

門旋開了,屋內跟上次所見沒甚差別,追光燈四掃端量來客的臉,墻上的巨幅宣傳海報沖擊視線。

俞獲半懸的心一寸寸落入實地,他交錯十指又松開,拇指在手背上一掃,仍能感知剛才陳譴留在他手背的片刻冰涼。

“師兄,”他像發現秘密,為有人比自己狀態更糟糕而消弭了不自在,反安慰起對方來,“你也該嘗試一次。”

陳譴一路上不行於色,想著陪俞獲來這一遭就算完成任務,聞言登時不願動了,不知是懲罰人家多嘴還是縱容自己當鴕鳥:“你自個上去吧,我在樓下等你。”

俞獲慌了:“別這樣……”

陳譴推卸責任:“他都不下樓迎接你。”

說歸說,撇開笑臉相迎的客套流程,這種來去自如的模式讓俞獲更節省斟酌字句觀人臉色的力氣。他伸手鉗陳譴的袖子,不為別的,是真心想讓陳譴體會把攝影當本行比業余愛好多出的樂趣:“他不下來迎接,我們就扛上家夥懟他去。”

語出狂言得不像一個恐於社交的,陳譴說:“你有家夥,你上,我沒有,就不摻和了。”

俞獲當即拉開背包掏出一台塞他手裏,是那天去小鎮他借用過的微單:“我特地帶了倆相機,現在你也有家夥了。”

被徹底堵住退路,陳譴握著這只微單啞了聲。

用這個相機,他掌控鏡頭第一次聚焦是為那個穿藍白校服的少年,那時他心無旁騖,只覺每道恰到好處的亮光都不容浪費。

俞獲拽動他,說走吧,上樓看看。

拉扯間甩動的背包碰到邊上的獎杯,陳譴手快穩住,俞獲微感疑惑:“那兩條鬥魚怎麽不見了?”

這麽大的動靜卻沒招惹出別墅主人,上了四樓才發現阮漁窩在工作間裏寫歌,不埋首伏案,也不冥想於床沿,而只是仰躺在地面,叼著筆,枕著琴,雙目放空盯著天花板,安靜得像地板上任意一張白紙。

看到他們來,阮漁淡紅色的瞳孔微動,俄頃後從地上爬起來,白色長發從肩上滑落胸前:“不好意思,沉迷寫歌忘記時間了,助理前不久剛被我辭退,沒人提醒我一時習慣不過來。”

桌邊有口小冰箱,阮漁給他們拿喝的,順便說了下拍攝方式,盡量去繁從簡,不要道具,不要妝造,不要特意凹出來的姿勢:“把我當一件死物,隨便拍就行。”

俞獲反駁:“我鏡頭下不會出現死物,他們都有自己的靈魂。”

“好,那你們把我當一具脾氣很差的靈魂。”阮漁笑起來扯動著薄薄面皮下的每一根細微血管,讓陳譴感覺這個人在下一秒就會碎掉。

起初俞獲不懂什麽叫脾氣很差的靈魂,可當快門響徹一下午,他從懵懂到覺悟,阮漁寫歌時脾氣是真的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