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看夠了嗎

新換的跑車停在離六巷口稍遠幾米的地方,上次被一高中生說車擋道,現在蔣林聲看著這人掌著車把進了巷口,最後還轉過臉若有似無地瞥他一眼,就覺得……真他媽膈應人。

他從巴黎出差回來好些天了,公司裏事務堆積,今晚才抽出了空。在麋鹿沒找著人,他來這裏候上良久,此時領帶解了,頭發也微亂。

陳譴拈著片落在衣服上的紫色花瓣揉撚,被蔣林聲攔住要聊兩句,他其實沒什麽耐心:“看夠了嗎?”

六巷口早沒了人影,蔣林聲撤離目光,陳譴護犢子般的語氣讓他感到陌生:“怎麽,擔心他?”

指肚的花瓣被陳譴用指甲刮出一道深痕,他淺淺地笑道:“你在僥幸什麽,是以為我跟別人好上了,你犯的錯就能相對減輕幾分?”

蔣林聲伸手想牽他:“我們今天不談這個。”

“為什麽不談?”陳譴躲開他的手,“是你默認這是事實,還是認為我們之間還有別的話題可以暢談?”

蔣林聲撈了個空,看著陳譴幹凈的右手腕晃了神。

半晌,他拉開副駕的門,從車上取出個紙袋遞給陳譴:“原本計劃了路線和你偶遇香水店,後來我自己去了,你之前一直在用的那款香水去年就已經停產,我找了很久。”

陳譴垂眸掠一眼,等著他說下文。

蔣林聲仍拎著袋子舉在半空:“你還喜歡的話可以繼續用,如果不喜歡了,我另外還買了款新香,你試試看,能不能……慢慢接受。”

不難聽出這句話意有所指,陳譴沉默不語,將指間搓爛的花瓣揚手扔了。

“留著給你的小情人用吧。”陳譴揪起衣擺擦擦手,“他那人演技好,再不合胃口也會端起一副諂媚的嘴臉哄你開心,你不用擔心他說半句不喜歡擾你心情。”

他說罷要走,蔣林聲急忙叫住他:“陳譴!”

“我跟他沒聯系了,”蔣林聲說,“我保證以後也不會再有第二個袁雙。”

“但也不會再有第二個陳譴陪你耗五年,”陳譴聽笑話般,佇立在枯藤下作疏離之狀,“我是真想不通,你厭倦我情有可原,可你怎麽會看上袁雙?因為他口活比我好?還是他願意陪你玩兒別的?ELK白玉盤那麽多,你專揀最廉價的吃,你是破產了還是瘋了啊?”

“是我錯了,”蔣林聲上前一步,垮塌了一派意氣風發眾人簇擁的形象,眼中只余深切的乞求,“陳譴,你別離開我好不好?”

沒有聊下去的必要了,巷口的風太猛,吹得陳譴的心止不住地顫。他將手揣兜裏,想尋求一拳溫暖,左手指尖不經意碰到一個堅硬的物體,他沒多想便把它握住,指甲在凹凸的紋路上刮了刮。

“對了,”他回頭,對上蔣林聲陡然亮起來的雙眼,“我暫時還不想搬家,你別逼我。”

那團亮光因他這句警告而迅速熄滅。

正待陳譴舉步離開,蔣林聲盯著他的背影問:“你跟他,睡過了?”

陳譴深吸口氣,冷風灌入鼻腔,躥得他鼻頭發酸。

“當時我們在一起多久,我才肯被你拐上床的,你自己不清楚嗎?”陳譴輕聲道,“蔣林聲,你人爛是你的事,你別扯上我,也別扯他。”

巷口被徐訣更換過的燈泡掃出一條明朗溫暖的路,陳譴頭也不回地踏進去,而後加快步伐,低著頭拐進樓梯口踩上台階。

剛快步走上十幾階,他停下,將左手從口袋裏伸出來。

只見掌中躺著一瓶設計溫柔的香水,石榴紫瓶蓋,乳白色瓶身,看著有種純凈的凜冽。

他完全沒留意香水是什麽時候落入自己的口袋,記憶按下回播,大概只能是徐訣教他畫畫的時候。

香水瓶已經被他焐熱了,陳譴拔蓋往手腕噴一點,待氣息散開,他折臂讓手腕朝耳後根貼了貼,冷感的白花、柔軟的木調、微澀的雪松,不知這是不是他在徐訣眼中的性子。

方才在樓下不適的顫意被淡香撫平,多日沒觸碰香水,陳譴上了癮般,往掌心也噴灑上些許,然後握拳重新揣進兜裏。

上樓梯的腳步比兩分鐘前輕快很多,陳譴穿著新香像趕赴舞會的辛德瑞拉,到三樓拐彎,他頓住,還沒到城堡就差點被樓道口的黑影嚇進ICU。

徐訣正岔腿坐在樓梯上,一手捧著那束紫苑花,一手攥著個單詞本,畫夾挎在身側,書包背在身前,那只奪了他名字的柴犬玩偶在腹下快被夾扁臉。

活像晚修下課後躲著學校禁止戀愛的規章,卻偏要在重要節日約女朋友樓道密會的叛逆男孩兒。

徐訣也擡頭,單詞記岔了,看著陳譴還未收斂笑意的臉天馬行空想了許多。

笑什麽?跟姓蔣的見一面那麽高興?

心軟了?打算跟狗屁前任舊情復燃?

憑什麽?就因為輪胎沒氣的破兩輪香不過人家的豪華超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