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第3/13頁)
正始帝:“……”
他倒是沒想到這個德高望重的許伯衡私底下都在偷偷想這些。
許伯衡吃著熱茶笑了起來,“陛下是覺得,老臣不該有這樣的想法?”
正始帝:“你打不過我。”
許伯衡聽著那個“我”,笑意更濃了些。
“是啊,老臣可不會武藝,這些朝臣裏……”許伯衡沉默了一瞬,露出個欣賞的神情,“怕是唯獨子卿敢對陛下動手。”
子卿?
正始帝揚眉。
許伯衡私底下叫夫子倒是叫得挺親昵。
帝王自己雖然總是夫子子卿的叫,可聽到旁人也這叫,就有一種奇奇怪怪的感覺翻湧在心頭。
說是厭惡,卻也不是,說喜歡,那更不可能。
就像是……吃了酸醋魚頭般酸不溜秋的,讓正始帝臉色都嚴肅起來。
許伯衡雖然留意到了帝王的神色變化,可他再是厲害,也不可能猜透正始帝現在在想什麽。他只是不緊不慢地跟帝王拉家常,“早些年,子卿來東宮的時候,太過拘謹嚴肅,偶爾商議陛下的進程時,他總是第一個來的。”
既然有那麽多個太傅,那誰負責哪一部分,又要怎麽講,自然需得商議。不然各人講自己的,直接將太子的課程落下,那可不好。
然每到這個時候,莫驚春總是第一個來,最後一個走。
莫驚春那時候剛從翰林院出來,對官場上的事情可謂一竅不通,過於直愣。許伯衡偶爾與他聊到東宮情況時,便會忍不住點撥幾句,久之,莫驚春待他的態度,也比尋常要親近些。也或許是因著這一來二去的交流,許伯衡才會留意到太子和莫驚春之間細微巧妙的變化。
一貫不喜莫驚春的太子殿下,卻會主動去尋莫驚春上課?
正始帝:“……你這對我就沒半點好印象。”
帝王幽幽地說道。
許伯衡哈哈大笑,“陛下,這可怨不得老臣,是您一貫如此。”
正始帝的指腹摩挲著溫熱的茶盞,像是陷入沉思,眉宇的鋒銳散去,一時間變得溫和平靜,甚至仿若還帶有少許柔情,“寡人的心情確實暴戾不定,不過夫子卻總是能安撫得當,實在讓寡人詫異。”
許伯衡意有所指,“或許根源不是出在子卿,而是出在陛下身上呢?”
正始帝揚眉。
許伯衡老神在在地說道:“畢竟,是陛下選人,而不是子卿選人,不是嗎?”
等許伯衡離開後,正始帝才低低罵了一句老狐狸。
許伯衡那老家夥肯定是看出了什麽,只是在這跟他打太極罷了。然許伯衡的話,卻一語擊中了帝王心裏的隱秘擔憂。
莫驚春是公冶啟強求來的。
盡管莫驚春的承諾遠比他來得有效,可帝王也絕不會忘記之前發生的一切。
追根究底,莫驚春從一開始就沒想過會踏上這樣的路途。
如果不是公冶啟這個意外,他這一生都會安康順遂,至少不會像現在這般跌宕起伏,驚心動魄。
而這不過是,這漫長一生的開端。
此後數十年,那還長得很。
莫驚春未必會快樂。
正始帝的臉色陰沉下來,攥著茶盞的手也泛著白,像是用力到了極致。
可即便如此,那茶盞也安穩地停留在帝王的手中,並沒有支離破碎。
莫驚春跟陛下約法三章,決不能再有這種隨便傷害自己的行為。
莫驚春當時是騎在公冶啟的腰上,一邊渾身通紅,一邊夾著他斷斷續續地“逼迫”公冶啟答應的,如此活色生香的畫面,要他忘記也難。
正始帝回想起當時的畫面,臉色總算好了些,慢慢地將茶盞放回桌案。
他屈指揉了揉額角。
莫驚春,莫驚春,莫驚春……
此時此刻,正始帝滿心滿眼都是莫驚春。
或許是許伯衡的暗示,也或許是他們這些時日的相處,其實跟往日沒什麽不同,這讓正始帝有種壓不住的陰郁。
不到之前瘋狂的暴躁,卻算不上舒坦。
正始帝認真琢磨了一下,最後面無表情地得出來一個結論。
他這是……欲求不滿?
…
莫府,書房。
莫驚春將今日讓人撿出去曬的書籍都挑了一下,心裏嘆了口氣。其實應該在早些時候想起來的,這幾日陽光雖然足,但還是不夠熱烈。
畢竟入了冬,沒下雪的時間就那麽幾天,實在緊湊。
他略走了走,這才回過神,將一本要看的書帶回來。
莫驚春在桌椅前坐下,卻是看不進去。
他伸手捏了捏眉心,索性將書給合上,靠在椅背上。
屋中只有他一人,便顯得寂寥些。
這是莫驚春本來就習慣的生活,但這些時日,許是因為答應了陛下後,正始帝無聲無息地將他的日常生活都擠占了,以至於一人安逸時,都顯出幾分寂寞。
莫驚春頓了頓,搖頭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