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2/3頁)

都是自己的錯,快要做母親的人了,竟還要父親替自己擔心……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後,她心情一瞬變得沮喪起來,怏怏地撇過臉又避開了。嬴衍也不惱,親密地懷抱著她,大手依舊輕放在她腹上,靜靜感知著那個還未成型的生命。

隨著她腹中孩子的漸漸長大,他倒有一點理解岑治當初的看自己不順眼了。

小魚還沒有出生他便如此珍愛緊張,何況岑治養了櫻櫻十幾年,櫻櫻又那般可愛,怎能叫人不愛呢。所以反過來,櫻櫻掛念岑治也是正常的,若不掛念,就該是岑治對她不好了。

再過三四個月,小魚就會平安出世。他盼著是個兒子,能夠不再令她受生育之苦。可若是個女孩兒,那也是很好很好的,一樣是上天的恩賜。

——

這夜,嬴衍懷抱著妻子睡去,直至半夜被青芝戰戰兢兢地叫醒。

“陛下……上陽宮裏出事了……”

才從黑暗中脫身,嬴衍腦子仍有些不清醒,又擔心吵醒熟睡的妻子,胡亂套上衣服,又替她把被子掖了掖後才走出寢閣,一邊套外袍一邊詢問發生了何事。

前時謝雲因找他要過一些致幻的藥物,說是為了煉藥。他心裏其實已隱隱有了猜測,沉靜地看著青芝等回答。

青芝籲籲地喘著氣,道:“是……是太上皇出了事。方才上陽宮那邊的守衛派人來報,太上皇似是中風了,還請您過去看一看……”

意料之中的事了。他知道這一天會來,只沒想到這一天來得如此快而已,嬴衍面色陰沉,當即離殿往上陽宮去。

殿外大雪紛飛,鵝毛似的,紛紛揚揚。嬴衍冒雪趕到上陽宮時,宮中燈火悉燃,照得整座宮殿有若晶宮鮫室。

甘露殿裏,嬴伋躺在榻上,眼瞳渾濁,眼神渙散,唾液源源不斷地自發顫的唇角流下來,原先的精氣神蕩然無存,再瞧不出曾經的風流蘊藉。

“姑母,這是怎麽回事?”嬴衍臉色微青。

殿中諸人都已被控制了起來。謝雲因一襲素裙,跪在地上,因事發時她正和太上皇躺在一張床上,毫不意外地成為了最有嫌疑之人。

她臉上淡淡,仍如古井無波:“太上皇近來感染風寒,妾親自煎了藥給他。但也許是太醫擬方子時藥用得猛了些,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這話勉強能糊弄過去,但也和她是脫不了幹系的。嬴衍道:“宣太醫進來,好好瞧瞧,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在上陽宮中又等了半夜,才終於等到太醫們把脈後又集體研討出的結果——太上皇陛下,分明就是長期服用致幻類的藥物,傷及了腦髓,不能再治好了。

至於下毒者,自然就是常常得伴太上皇左右、無微不至地照顧他的謝雲因。甚至今天入睡前,她也剛剛哄他喝下了今天的湯藥,除她之外,再無一人能夠接近他。

問來問去都與謝雲因脫不了幹系,憶起兩人的承諾,他強將此事壓下了,單獨與謝雲因在偏殿會面。

“姑姑為何要這樣做。”嬴衍問。

前些日子謝雲因曾來找過他,要他為她準備幾味藥材,配備幾個藥童,助她煉藥。

他不通藥理,但因從前主管大理寺,也從卷宗中看見過利用藥材使人致幻的案子。謝雲因要的曼陀羅,野荔枝,皆為致幻之物。

當時他便問過她,謝雲因卻道,他允諾過她把太上皇給她,是死是活都由她一人決定,他不應再過問。

“我說了,許是藥的計量有問題。”人前人後謝雲因都一樣冷漠,“是他自己不爭氣,可不能怪我。”

“我分明沒想要他癡呆,只是想把他變回年輕時的樣子罷了,誰知道他會那麽沒用,連一一副藥都差點捱不過去。”

她皺眉說著,似乎全然不對自己下藥的事內疚。想起方才男人發病的癡傻樣子,又厭惡地道:“老物可憎!倒真是浪費了我的藥。”

她想起他那流著哈喇子的樣子便惡心不已,曾經鮮衣怒馬、神采飛揚的青年不僅沒能回來,反而將他變成個形同三歲稚兒的癡呆兒,還真是沒用。

嬴衍將她眼裏的淡漠和厭惡都看在眼中,若有所思的同時,背後不禁又生出一股毛骨悚然之感。

謝雲因此人,性情乖張孤僻,實在讓人親近不起來。

處理完一切事後,嬴衍派了禦醫照看,返回了紫微城。

又連夜將兩個尚在□□之中的弟弟叫來,為父親侍疾。

同時,為了不引起朝廷動亂,他隱瞞了太上皇癡呆的真實原因,只宣稱是中風。

一代帝王就此形同癡兒,他不會笑,也不會哭,只會怔怔地將人瞧著,眼神渾濁無光。

偶爾也會有清醒的時候,眼睛裏會有微弱的光,刹那如流星閃過了。但終究是癡傻的時日更多。卞樂等幾個慣常服侍他的老仆見了,都在人後偷偷地抹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