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事發突然,嬴衍也就沒能躲開,反叫她抱住了腰,濕漉漉的一張臉也埋在了頸下。

又來討好賣乖了。

他忍著氣性,一根根掰著她扣在自己腰後的手指。岑櫻一下子慌了,情急之下,竟是手腳並用地纏住他:“你別生氣了……我知道錯了……”

“岑櫻!”

嬴衍一聲怒喝,頗有些氣急敗壞。

他鐵青著臉,將一下子僵住的小娘子自身上扒拉下來,極力壓抑著自腹底燃燒而起的那股熱意。

岑櫻呆呆地看著他泛著青氣的臉龐,眼眶裏淚水一絲絲重又蔓了上來。

“你真的那麽狠心嗎?”她哽咽說道,“……我都給你道過歉了,你到底還要我怎麽樣……”

“你想我做什麽都可以的,只要你能原諒我和我阿爹。我知道錯了,也不會跑了,再也不會了……你就別生氣了……”

她以手背擦著眼淚,兩肩一聳一聳哭得十分傷心。她覺得這個人好絕情,自己明明都那樣求他了,他那樣欺負她也沒有生氣,卻還是不肯原諒她。

之前的事的確是她錯了,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他要是不肯原諒她,就不該管她,又來找她做什麽……

又是岑治!

嬴衍兩道劍眉斂得極深,好在那股燥意是抑下了。冷道:“把你那套討好賣乖的本事給朕收起來。”

“口口聲聲說知道自己錯了,那你倒是說說,你錯在哪兒了?”

“錯在不該不辭而別啊。”她如實說道,睜著雙水汪汪的眼睛很無辜地看著他。

他眼裏的光便冷了下來,陰寒的眼神,看得岑櫻心裏一陣發怵,遲疑著補充道:“那……錯在不應該離開?”

“櫻櫻是愛慕陛下的,想和陛下一生一世都在一起,櫻櫻只是一時舍不得爹爹……”

她好像隱隱知道他想要的答案了,口齒無比地流利,水光盈盈的眼癡癡地望著他目光一錯不錯。

卻是晚了一步。每說一句,他眼裏的光就愈冷一分,最終冷冷抽了下唇角,徑直起身,取過龍頭榧木衣架上搭著的衣裳一言不發地出去了。

岑櫻裹住被子,慢慢地把自己蜷作一團。

她沒有說謊的。曾經的她,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他,生生世世也想和他在一處。可她也沒法為了他割舍十六年的骨肉親情的……

至於他的父母妹妹和宮城裏險惡的生活,倒是其次。

現在,她就是想逃也沒法了。她知道她不好,如果他願意原諒她,她也願意努力地走向他,為他忍受這一切。

岑櫻抑下心事,低頭含淚看著頸上的狼牙鏈子。

哥哥他應該已經知道沒能接到他們的事了吧?分別多年,她真的好想他。要是能再見他一面就好了……

嬴衍去而復返時,她已側臥著睡著了,彎曲的長睫上還掛著淚水,睡夢中的櫻唇微微上翹,一只手臂搭在被子外面,露出頸窩間的狼牙項鏈。側臉下的枕頭一片濕涼。

睡也沒個睡樣。

他皺了下眉,俯身過去欲替她換個枕頭時,卻聽睡夢中的岑櫻忽而低低地夢囈:“哥哥……”

他愣了下,移目過去,她已於睡夢中翻了個身、平躺臥著了,兩行清淚靜靜地滑下桃腮。

次日,岑櫻起身時,頸上已沒了那條狼牙項鏈。

她在榻上找了好久也沒找到,便問青芝可有收著了。

“陛下……昨夜倒是來過的。”青芝訕訕地提醒。

悶罐兒?

她迷茫發了一會兒怔,臉上又慢慢紅了。

這個人,她醒著時不願理她,等她睡著了卻把她的項鏈拿走了。連她哥哥的醋也要吃,要不要這麽幼稚啊。

雖是埋怨,用過早膳,岑櫻還是慢騰騰地往主殿去了。才在殿門外即被宦者攔住:“陛下吩咐,縣主不得入內。”

居然不讓她進。

她有些出師未捷的挫敗,回到寢殿後,倏爾靈機一動,找青芝要了身新的宮人服飾,頭發也梳作雙環髻,重新站到了主殿前面。

兩名小黃門詫異地和她大眼瞪小眼,她有些心虛地抿抿唇:“……我是新來的宮女。”

“罷了,讓縣主進去吧。”梁喜走了過來,對上下屬遲疑的視線又道,“若是陛下怪罪下來,我來擔。”

岑櫻便很高興地行了一禮:“多謝大監!”不及對方驚訝,人已撒丫子跑得沒影了。

梁喜無奈地搖搖頭。

這個民間來的縣主脾氣倒是好,竟給他一個老閹人行禮。若是傳到陛下耳裏,自己又該受罰了。

——

大殿裏靜悄悄的,宮人都似銅偶候在珠簾兩側,宮闕深深,她一直走到了最裏面的那間勤政殿。

“在外面伺候,不必進來。”

嬴衍正伏案批折子,似是聽到了動靜,頭也未擡。

岑櫻悄聲走入,還未來得及靠近便和已然發怒前兆的他對上了視線。嬴衍詫異地掃過她周身服飾:“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