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3/4頁)

岑治一直看著女兒秀艷的臉頰,才半年過去,她臉上稚氣盡脫,更顯美麗。便問:“櫻櫻,陛下對你好嗎?”

“陛下?”她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父親說的是新帝而非太上皇,微赧了顏點點頭,“陛下對女兒很好……”

岑治目中有濃重的擔憂閃過,欲言又止,岑櫻不禁問:“阿爹是有什麽話想對女兒說嗎?”

岑治嘆了口氣,最終還是告訴她:“京城不是久留之地,阿爹想離開了。你願意和阿爹一起走麽?”

“阿爹要去哪兒?”

他搖頭:“暫時還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實在不行,就北上。”

“是要回阿爹的故鄉白馬津嗎?”岑櫻不解。

岑治一笑,也沒說得太明白,只問:“櫻櫻是不是舍不得陛下?”

岑櫻有些猶豫:“陛下為了救阿爹費了很大的工夫,我們就這樣走掉,是不是不太好?”

她很想在父親身邊盡孝,也的確想離開,但當機會真正降臨時,又覺得有些忘恩負義,好像利用完人家就一腳踹掉似的。

何況他是她的夫郎,她理應和他商量。

岑治也沒強求:“櫻櫻已經長大了,就由櫻櫻自己做主吧。陛下……的確是個好孩子,若櫻櫻願意留下,阿爹也不會責怪櫻櫻的。”

“這件事,你先別告訴陛下。”

出宮一趟不易,不久青芝便來催促岑櫻返宮。

岑櫻只好依依不舍地和父親告了別,隨她離開。一直到馬車走遠,岑治也還立在霰雪飄零的檐下,目送車馬遠去。

“雲懌,你想走?”

身後響起高陽公主的聲音,他回過神,語氣冷淡:“我是個早該死在十六年前的人,留在這裏,只會給公主與明允兄招至災禍。”

自從二人相見後他便一直是這樣的態度,高陽公主並不在意:“那櫻櫻呢?你也想帶走?”

岑治沉默良久,最終嘆了口氣:“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就由她自己做主吧。我只怕她得知了當年的事,會傷心。”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他們現在是瞞著櫻櫻有關她母親和生父的事,可身在這座皇城裏,櫻櫻早晚會知曉。

等到那時候,她知道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丈夫,就是殺害她生父、強占她生母、致使她裴家幾百口人一夕殆盡的劊子手的兒子,該有多傷心?

至於新帝,他眼下是喜歡櫻櫻,可再喜歡,還能為她向自己的生父尋仇麽?而若要為她父母翻案,更會直接葬送他帝位的合法性。所以答案顯而易見。

長痛不如短痛,岑治甚至覺得,不若負恩一回,直接帶櫻櫻離開。

新帝一直把他拘在這裏,也很難說是不是想利用他牽制櫻櫻的緣故。

——

卻說已經走遠的馬車裏,岑櫻甫一上車便發現車中已然坐了個人,先是一驚,臉上旋即綻開如花笑靨:“夫君?”

她心中歡喜,主動攀到他膝上去摟住了他,“今天謝謝夫君呀——”

嬴衍卻是青著張臉,抱下她在身畔坐著:“剛去了蘇府一趟,想著興教坊就在這附近,就過來了。”

實則太傅府位處修文坊,與興教坊相距大半個洛陽城,是哪門子的順路。岑櫻未有多想:“你去蘇家幹什麽呀?”

他臉色微凝:“蘇望煙病了,有人給她下藥。”

眼下婚約未除,蘇氏女既是未來的皇後,沉疴不起,他自然要去看望。

但等太醫瞧了後才查出不對,蘇望煙的病,是有人在她的湯藥裏一點點加重某種藥物的分量,致使她一直纏綿病榻。若再不察覺,只怕很快就會病逝。

當初他只是敲打了她,何至於下毒。分明是有人在裏面攪渾水。

當日蘇娘子幫助自己的情景還歷歷在目,岑櫻一下子緊張起來:“那她現在怎麽樣?”

“沒事了。既然發現了,必不會再讓兇手得逞。”

二人在車中一路說著話,很快就行到了燈明如火的鬧市。上元節洛陽城放夜三日,每逢這幾日,洛陽城上至達官貴人,下至百姓黎庶,皆出遊街巷,通宵達旦。

街上人來人往,鬧市車馬轟轟。道旁燈架上高懸著各式華燈,宛如春冰剪碎,又如彩帛攢成。

星橋影幌,燈影搖紅。

就連道旁掛滿積雪的枯樹上也墜著花燈,燈火照耀下,宛如瓊林玉樹。

薛姮一襲淡藍交窬裙,頭上籠著帷帽,肩上系著鬥篷,同同樣一身便服的兄長行在鬧市上,竟有些身在幻境的不真實感。

大魏對女子沒那麽多約束,上元節又是情人出遊的日子,街上同情郎出遊的女子不算少,少有以紗障面。行在鬧市間,她反而成了個異類。

她有些緊張,被薛崇攥在手裏的手也不免微微發抖。旋即遭了他一橫:“抖什麽。”

“我會被看見的。”薛姮緊張地說。